萧尧回到家,因为他身上的酒意还未完全消退。所以他一进屋,还是被细心的母亲看了出来。
经过上周末的事情后。原本就比其他家长开通,只是在萧尧学美术上有执念的何亚琴在上周末得到萧尧会在高三毕业考首都美院后。她心中便有了“放养”萧尧的打算。
但当萧尧进屋站在她身旁换拖鞋的时候。何亚琴闻着身旁萧尧身上,经过从市里回来临江一路这么长时间还没消尽的酒味。作为母亲的她,还是没能忍住的埋怨起了萧尧。
萧尧因为知道母亲的唠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所以不管他不管面前的母亲说什么,他都是嘿笑着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好态度点头应诺着。
埋怨了一会儿后。何亚琴看到不管她说什么,换好鞋的萧尧就站在门口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敷衍、应承着。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的何亚琴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无力感。
随后,何亚琴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转回头来嗔怪的对萧尧说道:“你呀!就和你爸一个德行。认错这功夫态度比谁都好。但心里怎么想就你们爷俩自己知道!”顺带着将丈夫萧建军一起数落了一遍后,心疼儿子的她还是问萧尧道:“下午喝那么多酒,现在是不是饿了?”
“嘿嘿,不饿!”萧尧摇了摇头后,嬉皮笑脸的对母亲说道:“嘁,我又不是傻瓜,还能光喝酒不吃饭嘛!”
“你当你精明呀!”何亚琴白了眼萧尧。然后招呼道:“行了,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赶紧进来吧……”
“哦!”萧尧应了声后便往客厅沙发走去。等坐下后,他看到母亲从电视柜下面拿出父亲的茶叶桶准备给他泡茶醒酒。萧尧想到刚刚母亲絮叨这么半天,他都没有看到父亲露面,所以他随口问母亲道:“妈,我爸呢?我听张哥说,他不是下班就回家了吗?”
“嗯,但吃完饭,你爸又让人打电话叫走了!”说完。手拿茶叶桶的何亚琴走到茶几前。她拿起茶壶后,不禁好奇的问萧尧道:“小尧,你没事给小张打什么电话啊?”
“没啥。我这不是没驾照嘛。月华姐给我安排了个司机。晚上让张哥在局里招待所给他安排个地方住两宿。”月兑下外衣,此时靠在沙发上的萧尧半真半假的回答母亲道。
何亚琴听萧尧说公司给他安排司机了,而且晚上还要住在临江两宿。她不禁问萧尧道:“在这儿住两宿?怎么着小尧,明天你还要用车上哪儿去啊?”
“我那儿也不去啊!”萧尧被母亲问的一愣。
何亚琴想到晚上丈夫萧建军出门前。她要丈夫给张博打电话时候,萧建军说的那番话。她对萧尧说道:“小尧,既然你那儿也不去,你就让人家明天回去呗,这大周末的……”
“我倒是想了!问题是赤那要趁着这两天多赚点补助。我要是非得让他回去。我估计他还得埋怨我断他财路呢!”萧尧笑嘻嘻的母亲说道。
“哦,这样啊!”何亚琴听儿子说是司机自己本人的要求的。她也就没再说什么。随后,她端着茶壶、拿着茶叶桶便往厨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萧尧看到母亲端着茶壶从厨房出来。他伸手从茶几上的茶碟上拿起两个茶杯放到面前,然后顺嘴问母亲道:“妈,晚上谁把我爸叫走了?”
“汪洋!”何亚琴对时任临江县长直呼其名的回答儿子道。
因为之前刘正国离开临江之前便将之前与他一直针尖对麦芒的侯一民收入麾下。所以何亚琴提及到上任后便一直与书记侯一民夺权的新任.县长汪洋,她的话语中不自觉的就少了几分尊重。
萧尧听母亲说找父亲的是新任.县长汪洋。他不禁好奇的问道:“妈,你知道他找我爸做什么吗?”
“能做什么,估计他是被侯书记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看看能不能在你爸这儿找点文章作作。”说完。端着茶壶的何亚琴走到萧尧跟前。她将萧尧面前的茶杯里倒满水后。坐到了萧尧身边的她继续说道:“你爸撂下电话之后,我都告诉他,让他找个借口就别去了。你爸非不听。”
萧尧劝慰母亲道:“行了,妈!我爸可能有他的打算。你就别管他了。”
“要不是一家人,你当我管他。”何亚琴指着县委家属区的方向对萧尧说道:“小尧,你说,你爸这样,要是让你刘伯伯和侯书记知道了。他俩得咋想你爸……”
“嘁,我爸的性格别人不了解,刘伯伯还能不了解。”萧尧拍了拍母亲的大腿,说道:“妈,放心吧。至于老猴子,他爱咋想咋想呗。要是谁的想法我爸都在乎。那我爸不得累死……”
何亚琴听萧尧这么一说。她觉得也是个道理。毕竟丈夫和刘正国的关系摆在那儿。就算侯一民有什么想法。他也就是干瞪眼的份儿。想到这儿。何亚琴对于丈夫去见汪洋的事,她也就不再那么纠结了。
不再纠结丈夫的事情后。何亚琴随即又开始为儿子的事情操心起来。她对身旁的萧尧说道:“对了,小尧。下周五就是下元节了……”
下元节!农历十月十五——李女乃女乃生日!
萧尧当母亲提到下元节。他马上知道母亲往下的要说什么。他一拍大腿的懊恼道:“哎呀,我这是什么记性啊!李女乃女乃生日啊!我怎么就忘得死死的了!”
何亚琴看到儿子拍大腿的时候。手中茶杯里水都晃撒到了衣服上。他嗔怪的说道:“你看你!水都撒身上了。这都多大了,还没个稳当样!”
“妈,幸亏你提醒我了!”萧尧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的说道:“要是明天我去董爷爷家,让李女乃女乃提醒,我才想起来。那李女乃女乃保证得伤心坏了……”
“哼!”何亚琴看到儿子这么看重李卫红的生日。想到萧尧从小到大在丈夫萧建军和自己生日的时候就从来就没有过哪怕一句问候的表示。她有些吃味的说道:“我这不是帮你想着了嘛!再说了,除了你自己生日,你还能记住谁的生日啊!”
萧尧听到母亲语气里传来的阵阵酸味。反应过来的他马上辩解道:“谁说我不记得别人生日!妈,你的生日是农历三月初八;我爸的是正月十七。阮阮的是四月十四。”
何亚琴听到儿子居然真的记得她和丈夫的生日。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道:“你呀!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你媳妇……”
萧尧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母亲面部的表情。当他看到母亲的脸色由阴转晴。他继续加把劲儿的说道:“妈,其实过去主要是我不挣钱,所以你们过生日我也就没口头表示。免得你和我爸说我虚伪。等明年你和我爸过生日,我给你们送份大礼!你说吧,是要车还是要房!你随便挑!甭客气!”说完,他腰一挺的嘚瑟道:“真的,现在就不差钱儿!”
何亚琴看到在自己面前耍宝的儿子。如果换做上周末之前何亚琴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她一定会把萧尧的话当做萧尧哄她开心的玩笑话一笑置之。但现在,当她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她心中却不禁生出一种草木零落、美人迟暮的黯然情愫。
何亚琴想到眼前的萧尧在这个年纪所做的一切便表现的如此耀眼。她想到未来的日子作为母亲的自己,在萧尧身上可做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少。她下意识的如老年妇女一般的喟然道:“等你再过几年,给妈生个孙子。妈就知足了!”
萧尧看着母亲的神情瞬间急转而下。文字首发。他不禁问母亲道:“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个年纪就想抱孙子了啊!”
“没怎么!”何亚琴抽了下鼻子。然后强颜欢笑的岔开话题的对萧尧说道:“对了,小尧。你爸前段时间托人在辽省磐锦帮李女乃女乃买了个紫貂皮的坎肩,妈现在去拿来给你看看……”说着。何亚琴也不等萧尧应声,她便起身便往卧室走去。
在母亲起身后。萧尧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母亲的背影。当他看到母亲在推开卧室门的一刹那。手臂微抬的她似乎有一个擦眼泪的动作后。萧尧不禁开始努力的回忆起他之前对母亲所说过的对话来。萧尧很想知道,究竟是他言语间的那句话或是那句话里的词字刺激到母亲。居然能让她的情绪忽然之间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但一直到母亲何亚琴手捧坎肩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苦思半晌的萧尧依旧没能在他的记忆里找到任何可做解释的答案。
何亚琴从卧室里走出来后。当她看到指尖夹着烟的儿子正一脸茫然的看向她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后走到萧尧身旁坐下。然后模着萧尧的后脑的头发说道:“别想了,小尧……”
“妈,是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萧尧语气低沉的问道。
“没有!”何亚琴微微摇了下头。然后他对萧尧柔声解释道:“小尧,你没说错什么。只是妈妈觉得你长大的太快了,快的有些让妈妈突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