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秒一秒慢慢流走,留月湖边双方仍在对峙,政务院的丁长官和军部的慕少将彼此严阵以待,隔着相当微妙的距离,既不太远也不太近,一边等待指令,一边留意着对方的举动。
气氛越来越紧张。
弓弦张满,长箭将出。
忽然,一声短促的轻笑划破夜空!
笑声很轻很淡,稍纵即逝,仿佛从遥远天际随着风传过来,不到耳边就消失了,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
不过此时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普通角色,无论珊瑚园的护卫,还是王子的心月复门,个个眼观六路耳力过人,听到声音立刻都进入紧急戒备状态。
丁展和慕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目中看到了浓浓的警惕。
来了。
片刻后,两人的通讯仪几乎是同时震动起来。
情形确实是瞬息万变。
距离封印被破还不到十分钟,公爵还来不及布置新局面,最新进展又来了个神转折。
——王子硬闯公爵府,在重重守卫中带走了锦锦。
到这里,最后的战场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留月湖的湖心岛,作为一个岛来说,确实有点太小了,大概就和容微在玲珑园的院子差不多,岛屿周围树木丛生,不知名的植物青葱繁茂,肆意生长,一眼望过去,整座小岛仿佛被笼罩在巨大的碧绿丛林里。
来到岛上,穿过树林,深深浅浅的走上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圆形空地。
仿佛被规定了严格的边界,蔓延丛生的植物到这里就像忽然遇到了“来者止步”的预警,乖乖地停住,不再往里生长,连一棵草都没有,留出了这片空旷的土地。
而那片土地上……竟然矗立着一座宫殿。
高大,寂静,古老。
在淡淡的月色里泛着清冷的微光,令人望而却步。
似乎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之久。
这座从未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神秘建筑,走到近处才发现,与其说是宫殿,不如称作神庙更合适一点,楼阁高踞半空,四株坚固的石柱分布在大门两侧,撑起廊角和屋檐,借着月光隐隐可以看到石柱上雕刻着很多花纹,一眼看去,只见纹路曲折缠绕,不知道刻的什么东西。
越是走近,苍凉肃穆的感觉就越浓厚。
珊瑚园是丁展带领三个全副武装的部下,军部这边是容微和两位少将,一行七人来到门前。
丁长官和和慕少将同时上前,一人一边,合力推开大门。
门一开,众人不约而同地楞了一下。
现在时间分明是午夜,外面也确实夜色浓厚,月明星疏,然后里面却极为明亮——当然这也不奇怪,点个灯或者放个夜明珠都行,但问题是,分明门里亮如白昼,分明大门敞开,可是以这扇门为界线,光线竟然半点都透不出来!
里面光线明亮,连地板上的青苔都看的清清楚楚,然而仅仅隔着石阶门槛,没有任何阻碍,门外这方寸之地也依然被夜色笼罩,半分都接触不到里面的光。
趁着众人惊诧的这片刻时间,容微猛地甩开付少将,率先跑进去。
他能感受到,冥冥中的呼唤越来越急切了。
自从喵族素萝公主与费因王子签下主仆契约,时光已经过去了上千年,千年岁月里,每一代喵星皇族都背负着这个血契,对明氏一族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容美人天生一颗玻璃水晶心,倨傲自负,受不得半点委屈,偏偏生来就带着这个屈辱的契约,在明岚王子面前抬不起头,与付沉沙的争执中也多次因此而颜面扫地,对这个契约实实在在恨的咬牙切齿。
然而到了这一刻,他却忽然庆幸自己血液里有这个烙印,而且拼命地期盼它能强一些,再强一些。
锦锦复制了王子的身体和力量,也同时复制了明家子弟对喵族的控制能力。
以前被牢牢封印着,没有显露过,直到封印解开,力量恢复,那个主仆之约才随之觉醒。本来的话,要启动这种针对特定对象的契约,过程是有点麻烦的,但是锦锦的情况太特殊,与生俱来却被外力压制的力量忽然爆发,而他完全不懂得怎样控制,于是无意中也带动了这个契约。
容微把这个血契看做自己人生中最耻辱的奇耻大辱,对它的任何动静都极为敏感,于是立即就觉察到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王子在提醒什么事,以为自己的布置出了什么纰漏,但是随后就分辨出来不对,王子知道他对此深恶痛绝,不到要紧关头并不会以此联络他,更不会搞的这么断断续续乱七八糟。
不是明岚王子,那……!
在这个世上,还有谁有能力牵动这个血契?!
容微心急如焚,想都不敢想下去,顾不得暴露自己,一个电话打给凤朝华。
然后公爵毫不犹豫地肯定了他的猜测。
“你与明岚的过往”……
“他就忍受不住”……
“用情之深,一至于此”……
容微咬牙听着那些话,想着锦锦可能的处境,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简直不能忍受,恨不得一刀砍死凤朝华,也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
那个时候开始,他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血契上,密切关注着锦锦的情况。
然而情形比预料到还要糟糕,那少年的状态混乱至极,对他的探查毫无反应,连接也时断时续,每一分动荡都让他心惊胆战。
幸好王子的行动也足够快速,赶在他失控之前将锦锦带了出来。
留月湖上有当年凤骄阳专门针对明氏一族所设下的屏障,又有骄阳之心这个大杀器,平常很难瞒过凤朝华去触碰它,只有到了现在,以锦锦做诱饵,骗凤朝华上了当,才争取到片刻时机。趁着那短短时间,明岚王子已经抓住机会,成功销毁了屏障。
然后他立刻潜入公爵府,把锦锦带出来,片刻也不耽搁,直接上了湖心岛。
凤朝华随后赶来。
然后双方下属也一起赶来。
血契连接越来越微弱,容微脸色灰白,手心掐出血也浑然不觉,沿着契约指引的方向,穿过大厅,又推开一扇门。
门开的瞬间,强烈的光芒如同利刃,猛地刺进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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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是一个很大的密闭的房间,白晶为墙,青石铺地,顶层则是碧玉琉璃,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看起来既古旧又华美。
但是它们加起来也远远不如那股强光。
那是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七彩斑斓的光仿佛凝成了实质,像水一样旋转着,流动着,在中央那块空地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柱体,底面挨着地面,顶面接着屋顶,光芒组成的柱体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美的摄人心魂,令人头晕目眩。
丁展四人和两位少将随后赶到,有几人忍不住低低地吸了口气。
容微闭了闭眼,反复几次,终于能够睁开。
在他左手边,凤朝华沉着脸站在那里,呼吸有些急促,大衣领口少了几颗扣子,脸上也多了一道血痕,乍一看很是狼狈。
丁长官和护卫们急忙跑过去:“公爵阁下!”
而在房门右侧,明岚王子倚在墙上摇摇欲坠,一手紧紧地压着胸腔,脸色苍白,嘴角有一丝殷红,他略微抬起眼睛,露出一个简单的笑意:“沉沙,阿容,你们来啦
他的相貌与容微家里出现过的透明人影一模一样,虽然眼下有些憔悴,但或许是以实体现身的缘故,那种清秀华贵的气质比当时更胜几分。
付少将看着他被血色浸染的唇角,顿了顿,缓慢地单膝跪地,低声回应:“殿下
后面的金发青年也一丝不苟地行了礼,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还有我啊殿下,不要光看见他们俩好伐,每次都忽略我是要闹哪样啊……”
王子好脾气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地眉头一皱,闷哼一声,嘴边又溢出几缕血丝。
付少将不动声色地探手过去,将他稳稳地扶起来。
从慕平的角度看,付少将那个略靠后的侧身,那个稍稍弯曲的手臂,分明是一个没有完成的拥抱。金发少将看了片刻,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凤朝华不屑地冷哼一声。
慕平眉尖一挑:“公爵大人?”
凤朝华没有理会他,只平淡地看着明岚王子,开门见山道:“走到这一步,你还不收手?”
明岚王子低低地咳了两声,付少将的手温暖而稳定,牢牢握着他的。王子温和一笑:“就是走到了这一步,我才要继续下去。不然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忙一场?”
凤朝华不悦地皱起眉头,冷声道:“你独自一人闯入我公爵府,已经受了伤,伤势如何你我都清楚,而你那个小筹码……”他朝王子里侧的墙角微一示意,“难道你当真觉得他能通过这层光罩,拿到骄阳之心?”
“既然到了这里,总要试上一试。阿容,”前半句是回答公爵的问话,后半句则是点名自己的心月复部下,王子转过目光,温和地命令道,“你先退开
容微半跪在地上,微微俯身,小心地把满身血迹的单薄少年揽在怀里。
早上还一起吃了饭,离开家时还那么神采奕奕,鲜活灵动。转眼就变成这样,一身可怖的伤口,衣服被血浸透了,稍微一碰,他就痛得浑身发抖。
“阿容,”明岚王子看着他,略微加重语气,“让开
容微眼底蒙上一层血红,继续充耳不闻,快速检查了一遍锦锦的四肢关节,发现没有断,才极低地松了口气,在少年嘴角轻轻抹去一颗血珠,他的手微微发颤,手背泛出了青白的骨节。
凤朝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王子略一皱眉,付少将开口道:“小慕——”他没有说下去,慕平也没有动。
锦锦偏头躲开了容微的手。
寂静中,狼狈不堪的少年咬着渗血的嘴唇,费力地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决地推开了容微。他每一个动作都很慢,隔两下就要停下来休息。
众人注视下,他一只手按着地面,一只手扶着墙,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容微怔怔地看着他,看他强忍痛苦,艰难地离开自己,只剩下青石板上干涸的血迹,仿佛反应不过来什么情况。锦锦刚站稳,腿弯忽然一软,差点跌倒,容微如梦初醒,赶紧抢上两步,伸手欲扶。
锦锦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
容微整个人僵住了。
锦锦靠着墙休息片刻,摇摇晃晃地迈开脚步,向巨大的光柱走去。
明岚王子低低地喘了口气,轻声道:“这个光阵中心有一颗红色的珠子,你看,在这里也能看到,像血一样的红色。那个珠子叫做‘骄阳之心’。你到里面去,把它拿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苦逼又无聊的地方……求留言求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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