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世出手很快,他让杨宁派人乔装成楚国人前往郑国边境的偶童村放了一把火,人倒是没死几个,但村民损失惨重。偶童村地处边境要塞潼关,潼关失守,就等于打开了半个郑国的大门。多少年来这里一直由重兵把手,朝廷拨下的粮草军饷丰厚,士兵的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火炮也有三台。
如今国威被犯,潼关被挑衅,开元帝自然大怒,当即下旨传达边塞,要吴征出兵。而楚国那边,楚帝也怒不可遏,据说有一小队郑国士兵混进邺城,一晚上杀了三十个朝廷命官,有好几个还沾了皇亲国戚。
再听见郑国那边传来所谓的“楚国虎狼之心,觊觎我大郑已久,国威不可犯,来者皆诛!”旨意时,楚帝直接被气昏了头,手下臣子认为这些不过是郑国找的借口罢了,郑**队在边塞驻扎已久,早就虎视眈眈了,什么派兵潼关,都是郑国皇帝撒的谎。
楚帝也这么认为。
楚帝这个人,虽然多疑,心胸狭隘,却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当年他能打下西燕,并非全是因为西燕王族的腐朽,早年他也是个明君,在军队里历练数载,上过战场,杀过来敌,尸体堆里打过滚,布兵行阵样样皆通。虽然这些年被奢侈的帝王生活泡坏了脑袋,帝王之风却还犹存。郑国出兵后,他当机立断招来手下几名大将连夜商谈,最后决定由付剑衡带兵打头阵。
一个再腐朽的国家,也会有良臣才将的存在。比如当年西燕的慕容威,比如楚国的付剑衡。
付剑衡今年五十多岁,十几岁就入了军队,他作战经验丰富,头脑冷静,心思细腻,早年间天下大乱时他跟着楚帝立过不少头功,又忠心耿耿,深得帝王信任。
在郑**队刚驻扎在边境时,付剑衡就跟楚帝提过主动去攻打他们,将他们驱逐境外。但楚帝却拒绝了他滇议。楚帝说,郑**事实力太强大,若是他们还没主动出兵,我们就不要先动手,在这段时间里应当加紧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有所准备才能打好仗。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但付剑衡却依然不能忍,觉得国威被触犯了。如今楚帝下了令,正好合他意,领了旨后就立刻去排兵了,他要结结实实将那群郑国狗驱逐出境!
人都散了后,楚帝独自坐在龙椅上发愁。
最近,他的脑袋总是疼的厉害,只要一想事情,就像要炸开一样,疼的浑身发抖。找了御医来看,御医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解释成皇帝太过忧心,没有休息好,所以引起的神经衰弱疼痛。
张公公给他沏好一壶热羊茶。
羊是今年西燕刚刚供奉上来的优质羊,里头添加了几样名贵的药材,味道醇厚香甜,服用可安神缓解紧张情绪,有助于睡眠。据说这东西之前是西燕皇室才能饮用的,西燕灭亡后,皇家专用的饲养农场就被楚国了。
西燕人自己生产的东西却喝不到,楚国人却能安心享用。这就是成王败寇。
楚帝喝了几口,温暖爽滑的液体流入喉管,整个人瞬间舒服了不少。张公公过来小声说:“陛下,小侯爷来了,说有事向您禀报。”
“宣。”
李明玉走进来,恭敬地叫了一声:“皇伯伯。”
“明玉啊,这么晚还有什么事吗?”楚帝揉着太阳疲惫地问。
李明玉说:“皇伯伯您身体不舒服吗?”
“陛下这几日头疼的厉害,”张公公在一边解释。
李明玉皱眉,担心地问:“可找过御医来看过没?”
“找过了,御医说陛下是休息不好,神经有些衰弱。”
楚帝摆摆手,一脸不耐的样子,屏退了张公公。
“什么事,说吧。”
李明玉顿了片刻,忽然凑近,将一封密函从怀中取出,交给了楚帝:“这是今晚有人交给臣的……您看。”
楚帝一脸疑惑地接过,翻开来看,脸色渐渐就变了,最后变成铁青,嘴唇气得直哆嗦,狠狠地将密函摔到了桌上!
“好大的胆子!扫落李花!这狗东西!竟然敢……竟然敢……来人,给朕把付剑衡抓起来!”
次日,付剑衡全家午门抄斩。陛下有旨,付剑衡卖国通敌,私底下与郑国勾结,欲图谋反,其心必诛。
据说他被抓的时候,刚熬夜训完士兵回来,连口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嘴,就被抓了起来。付剑衡大呼冤枉,捉人的大臣却说,证据确凿,密函中的笔迹就是他本人,不可能作假。
付剑衡一家三十多口,当场血溅午门。
那天午门人特别多,李明玉也混迹在人群中。他远远地站在角落,看台上那名将军仰天怒吼,老泪纵横,称他为国鞠躬尽瘁一辈子,不在乎自己生死,只是国无良将,天命休矣!直到锃亮的铡刀落下——
有那么一滴血,越过人群,静静地落在了李明玉的睫毛上。
他的睫毛颤了颤,静静垂下眼睫,血珠子便滚落下来,顺着眼角划下一道血痕,看起来就像血泪。
下人忙给他送上手帕:“侯爷……”
李明玉摇摇头,嘴上一直挂着笑意。
火已经点燃,已经没有退路了。付剑衡一死,楚帝手中再无良将。当年付剑衡培养的几名爱将也被发配去了边疆,剩下的几个大将军,能力虽然够,却分别驻守着楚国各大边关要塞,不可能轻易调动,以防郑国调虎离山。楚帝这才发现,他硕大的江山,不知何时已匮乏到了这种境地,大敌当前,竟找不出一个能够守护这个国家的人。
直到李明玉主动站出来,说:“陛下,此役便由臣来出征吧!”
王府中,君世最后一颗棋子落定。
江火推开棋盘,叹了口气:“我输了。”
王府中,君世最后一颗棋子落定。
江火推开棋盘,叹了口气:“我输了。”
君世微微笑了笑,站起来来,望向天的西边。
那里是他的故乡。
他的腿康复的很快,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了。王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被江火全部披着画皮换了血,兼上最近郑**队的事,楚帝早就没心思顾管他了,他也乐得清静自在,很多时候都不坐在轮椅上了。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江火还是发现,双腿康复后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有好几次,都被她偷偷撞见他一个人站着,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了,就原地蹦上一蹦,脚踏实地后,嘴角就会露出浅浅的笑容来,有点得意的小快活。
耶律南从铺子里回来,带回了付剑衡被全家处斩的消息。君世闻言后,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不论国家,付将军是个好官,只可惜生错了地方。”
早就知道李明玉有手段,却没想过他为了夺权,竟可以狠到这种地步。迫害了付剑衡,这个国家就更容易被人欺辱。
李明玉亲自带兵又能如何?
楚国还是迟早会灭亡。
这便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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