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要对本王负责 时隔多年的再会

作者 : 带刀少女

车轱辘声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龙泰殿前,高大的城墙与朱漆门之后到底葬送了多少姑娘的天真与青春,江火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跟着太监的脚步,一路到酒池才停下。

随行的太监退下之后,江火走上台阶。

通正帝向来很会享乐,酒池被建造的很有艺术气息,洁净光滑的白玉石阶将一大片酒池分成了两边,中间穿过直达殿前。酒池四角皆有白玉雕称的龙头,口中吐出的是上等的美酒。

最里面的大殿便是西燕皇帝所在的地方,透明的碧玉铺成的地方下面可看见涓涓细流,殿上是身着纱缦美女来回走动,龙椅之后竖着一面雕刻着浩瀚长河的屏风。

一路酒香萦绕,江火在殿前恭敬的行礼。

“太子妃啊,快快赐坐,快快赐坐。”身上伏着美人的西燕王招呼宫人给江火拿来座椅,打量着江火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果的让人恶心。

“不知陛下召江火前来是有何事。”江火低着头不去看殿上脑满肠肥的老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皇帝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慢悠悠地问:“太子妃,你觉得朕着酒池子建的如何?”

江火道:“甚好。”

皇帝说:“可朕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今日叫你来就是听说你冰雪聪明,对艺术很有造诣,想问问太子妃有没有什么好建议给朕。”

江火眼角轻轻抽了抽,继而更加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江火区区女流,聪明已是谬赞,对于这些事物却是一概不知。”

通正帝笑眯眯地望着她,目光毫不遮掩地在她窈窕身段上打量着。虽然穿着宽大的太子妃华服,可怎么能遮掩她身上的风流呢?光是那稍稍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就可推测这女人皮肤一定很好,手感想必很女敕滑。

西燕多是雪肤碧眼、轮廓深邃的异域美人,肤色虽好手感却略显粗糙,体毛也多,像江火这样秀美的女子十分少有。通正帝早听说了,中原女子的妙处就在于皮肤,那种触感就像江南人制造的丝绸一般。

通正帝很想亲手模一模那肌肤,更想模一模那华服之下遮掩着的酥胸,想知道那肌肤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如丝绸般光滑。

勉强忍着私欲,他对殿下女人说:“太子妃不必谦虚,若是没用,民间怎会如此传你?”

江火心想,那都是你自己编的吧?草包。老子刚来几天而已,谁没事吃饱着撑着会说老子对艺术有造诣?说老子对赚钱有造诣都比这个说法靠谱。

“那些都是民间百姓虚传罢了,不能当真,望陛下恕罪。”

通正帝看她怎么都不上钩,心就有点儿急了——他本想过段时间再把这女人吃进嘴的,可也不知道怎么了,自那天大殿之上见了一回后,他总是想着这个女人,想的他茶不思饭不想,最后,他得出了结论——朕等不了,朕是个皇帝,想要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还用得着等?

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对江火说:“不行,朕说你有造诣你就是有造诣,这样吧,太子妃,你上来到朕的身边来,给朕好好瞧瞧,这酒池子到底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说不定你一看,就有灵感了呢……”

江火一听,头皮就麻了。草包皇帝的用意实在太过明显,偏偏她明面上又不能违抗圣令,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来到皇帝身边。

人一靠近,通正帝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暗香,也不知用的什么水粉,味道清新月兑俗,冷艳高贵,就像江南八月天荷塘里碧海蓝天的荷叶。

再细比边的女人们,一身庸脂俗粉味,哪有这味道**?

通正帝心下荡漾,眼神也露骨了许多,强忍着一把搂住太子妃的绮想,斯故作斯文道:“太子妃,你替朕好好瞧瞧那酒池子罢。”

江火只得抬头望去。

之前在殿堂下远观酒池,只觉得富丽堂皇,奢侈**,近看却发现这岂止是**二字能形容的?现代社会的夜总会红灯区都比不上它的下流三级。酒池内的美酒都是好酒,酒香甘冽清澈,可窥见池底的雕塑。

那些雕塑不大,雕刻的形象逼人,一尊尊赤身**的男女或拥或抱,神态**,嫣然是在行那苟且之事。

通正帝观她脸色微变,心中更加得意,又说:“太子妃,你再好好瞧瞧酒池子后面,后面的洞天才是极乐世界,也是朕的得意之作。”

身边的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掩唇而笑,曼妙摇曳着身姿朝酒池后走去:“太子妃请跟奴婢们来。”

江火只得跟上去,虽然早就猜到了酒池后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竟是“肉林”

所谓肉林,并非食之肉,而是色之肉。所谓林子,也不是树之林,而是身体之林。一群身姿曼妙玲珑的女子赤身**躺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玩耍嬉戏,旁边是礼乐队奏出的靡靡之音,

十几个同样赤身**的男子或躺或跪,身上攀附着几个女子。他们大声笑着,申吟着,放浪形骸四字不足以形容这里的靡乱。

通正帝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悄声无息地站在了江火身边,头凑近她的后脖颈,深深地闻了闻,低声道:“太子妃可满意你见到的景象?”

江火冷笑道:“满意,满意的很。”

“那你,对朕这作品可有什么意见没?”

“有啊,陛下,这里太吵,我们去外面的酒池边详谈可好?”

通正帝本想就在这里办了她的,毕竟这里气氛好,可转念一想,虽然气氛好,但毕竟有些露骨,怕是配不上这样的女子的,便应了她,与她前往酒池边。

一到池边,通正帝就迫不及待地凑过去想要搂住江火,江火敏捷地闪避开来,轻笑道:“陛下,您还没听我说意见呢……”

小妖精!还跟朕装!

通正帝笑呵呵道:“哦,太子妃请讲。”

江火眼角眉心宝光流转,媚色照人,看的通正帝浴火焚身。她来到酒池边,指着池底说:“酒池其他地方都很好,唯有下面有座雕塑,还不够到位。”

“哦?哪座?”

“就是这座,陛下,您过来看。”

通正帝走过去,弯腰看向水底:“在哪儿呢?是哪个?”

“就是那个,陛下您仔细瞧,就是我手指的那个方向……”说着,江火忽然收回手,猛地将他往前一推——噗通一声,通正帝脸朝下,落水了。

酒池子不深,可就这么摔下去也能呛人几口酒,通正帝在水底扑腾了几下,钻出水面,指着池边高高在上冷眼俯视自己的女人,破口大骂:“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朕!”

江火冷笑道:“偷袭?不是你**熏心,自己掉下去的么?虽然你是陛下,可我好歹是太子妃,你对我如此不敬,说出去丢的是谁的脸,你想不通么?陛下?”

一席话,噎的通正帝鸦雀无语。可他又怎能咽下这口气,张口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殿外有人汇报:“回禀陛下,太子与殷大人求见!”

在噤若寒蝉的下人的衬托之下,殷越与君世的脚步声显得更加明显。

江火忙收起一脸的轻蔑慌慌张张的站在一边,脸上净是匆忙与惊恐。

“臣殷越给皇上请安。”

“臣君世给皇上请安。”

纵然心里再急迫愤怒,但君世还是恭恭敬敬的请了安之后才伸手扶着江火。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害怕成这个样子。”他声音不大,却正好够殷越及通正帝听到。通正帝一脸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殿下,没事。”江火抓着与君世相握的手,侧着头不着痕迹跟君世说了句小话,而后又略带惶恐的看着酒池之中的皇帝:“皇上落入池中,臣妾不及护驾,还望皇上恕罪。”说着又是要跪下。

一边的殷越开口讥讽道:“太子妃大可不必紧张,落入酒池之中又如何,这酒池肉林的嬉戏玩耍,不正是我们圣上的一大爱好。”

江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人,并不多话,也知道眼下情况并不适合一介女流开口说些什么。而君世亦是不再多言,搀着江火便退下了。

通正帝带着警惕畏缩却还有**的眼神看着江火的背影,仍旧婀娜窈窕,惑人心魄。

可惜啊,可惜最终还是没吃到嘴。

“瞧瞧陛下您的样子。”殷越带着鄙夷的眼神扫了一眼正在往上爬的西燕王,明显看着池中那人身子一僵,又继续往上爬着。

“别真的以为现下你坐着西燕王的位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可别忘了,西燕的掌权者,终究不是你。”

殷越挥挥袖子,看着君世夫妻离开的地方眼底充满了质疑还有寻思。片刻离去,并未理会池中爬出来的皇帝眼神之中的恐惧还有愤恨。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虽然只是一个傀儡,手中无实权,但是身处高位久了,难免云深不知处,忘了自己真正的位置。

通正帝怕,不仅仅是怕殷越此人,同样惧怕一朝天堂入地狱。

通正帝恨,不仅仅是恨江火的不给面子,同样也恨殷越的冷嘲热讽。

而他更恨,为何自己手中无实权。再说君世与江火。

一路颠簸回到太子府,已经是晌午时分,眼看只过去半日时间,君世却觉得如此漫长。

从出了酒池殿,江火便已经将上午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西燕王的所思所想江火自认猜的**不离十,一个一心只想着寻欢作乐的皇帝,能指望他有什么高雅思想。江火的眼中不再是伪装出来的惊慌,月兑离了殷越视线的她显得更加漠然。诉说着的语气出去厌恶便没有多余的情绪,显得不关己事一般。

但是即便是她自己处之泰然,君世也不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笔账,早晚是要算。

府中的下人备好了参茶,君世让侍女去准备一些热水,太子妃要沐浴。

回到卧房,江火问君世:“你怎么就突然进了皇宫,还是同那位殷大人一起。”

“我见你进宫太久还不见回来,太监回话你又是被带去了酒池子,不放心就跟了过去。”江火坐着,君世矮身凑在江火旁边,言笑晏晏的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但是这么擅闯皇宫毕竟是不好的,可是又不能忍着,那怎么办呢?结果殷越就刚好来府里,说是有事入宫面圣,问我这才回来,要不要一道去皇宫,我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他。”

君世给江火倒了一杯水,待江火接过茶杯之后自己才坐下端茶抿了一口。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江火必然有自己的思量。

“这个殷越,不仅仅是看起来权利遮天,在西燕王面前也是不收敛。且还是个楚国人……”江火抚模着茶杯的边缘,思索着有关于殷越的问题。“此人不得不除。”

“殷越是要除,并且还不是寻常手段。他手中兵权很大,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我们要走走其他路子。”

“他曾领兵杀了高山氏。”

“你是说那个以游牧为主但是非常好战的分支民族?”

“正是。近来,我偶遇了一个流亡少年。”

“高山氏的遗孤?”

“正是。”

高山氏,游牧民族发家,属鲜卑一支分流族,常年游牧于塞外。这些年燕国被楚国压榨剥削,帝王昏庸无能,苛政杂税,又逢天灾,常年冰雪封山,游牧民寻不到好的草原,族人吃不饱,对朝廷的意见越来越大。

高山氏的统领便发动了起义,统领了周边草原一带五六支游牧民族,攻打到了皇城。最后被殷越残酷镇压,高山一族全部惨死。

“偏偏留下了一粒种子。这颗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好好给他施肥,浇水,好好培育,假以时日,必成利器。”

江火笑了笑也不多说,对于君世的计划心下已是了然。既然他此番会说出这种话,那定然不会是全无计划。

而君世规划好的事情,就不必江火再多做担心。

于是关于一个权臣的生死,便在君世与江火的三言两语之间下了定论。

行刺殷越之事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殷越能得楚国方面的信任,徒有兵权是不够的,自身武功也是上乘。江火见过君世所说的那个少年,名曰高肃安,年方弱冠的样子,深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是高山氏的典型样貌。因为亲眼所见族人百口惨死,少年的性子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却十分好战。

好战,是高山氏男儿的天性,战斗是最适合高肃安的生存方式,更何况他与殷越之间更是有血海深仇。

江火看着他,淡淡道:“荆轲刺秦王,一去不复返。有可能你会失败,失败的后果你能承担?”

高肃安目光灼灼道:“没什么可害怕的。我族人几百口全死在殷贼手中,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不行。”江火说。

高肃安愕然:“什么不行?”

“你有想过你阿达是为了什么而死?”

“为了……为了……为了西燕的百姓。”

“那比起复仇,你更应该做的是什么?”

“继承阿达的遗愿。”高肃安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除掉狗皇帝,驱逐外邦人,守我大燕国土,护我百姓安康!”

江火点点头:“这便对了,所以你此行必须活着回来,随我与太子,一匡天下!”

因她知道,除却这次行刺,其他方面,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骁勇善战并且赤胆忠心的战士,任何君主都不会嫌多。

君世不会,江火同样不会。

与此同时在军火的准备方面也没有落下,府中进进出出的着装看似普通的人,一个个却都有江火遣出去的心月复,通过她接连几日的讲解,多多少少知道制造军火需要什么样的材料。还有一些人则是不断地拿着新造的陶瓷与丝绸的样品前来询问江火是否满意。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否定,江火才终于拿到了满意的绸缎样品。

不多日,此样品便开始投入生产。

而陶瓷,也在丝绸成型之后不久便烧出适宜的瓷器。

如此一来,至少经济方面,会有极大的气色。

待所有事情稳定下来,已经是次年立春。

西燕的春天是没有花朵的,园子里依旧是枯败的景象,未融化的积雪,潮湿松软的土壤,忽而有一颗绿色的小女敕芽钻出土地,在寒风中稚弱而倔强的生长着。

江火蹲在它跟前,手指轻轻碰了碰芽尖,恍惚间记起很多年前,郑国突然逢了雪灾,百姓颗粒无收,农作物都被大雪冻死。是她拼了命钻研开发新的品种,发明了大棚种植蔬菜农作物,救了无数人。

还记得第一棵稻子发芽时,她与毓钟的欣喜若狂。

而现在,她已经不是他的人了。她在万里之外的别国,辅佐着其他人统一天下。

但又有什么不对呢?

江火平静地想,这是你欠我的,欠我的,都要偿还。你只要等着便好。

**

年关将近,江火与君世默契的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归燕的第一年即便是他们不想过于繁忙,但少不了必走的礼制。

正年当日,皇城内外一片繁忙,江火二人也是早早起床洗漱装扮。下人早已拿着新的衣物候着二人。衣物制料所来二人也是心知肚明,不正是江火的杰作。

准备好所有之后,二人也已经焕然一新。

君世着正色衣衫,衣摆以金线绣上祥云,朵朵相连,一片灿烂。腰间是上好白玉带,碍于此时身份并未过分张扬,交叉的领口绣的是云卷云舒,逶迤成型,密密麻麻的针线着显女工用心。束发用的锦缎则是最好的缎带,一身衣物,高贵无边,堂。

而江火的衣着则更为盛重繁华。比普通的宫裙长了三尺,裙上绣着青鸾栩栩如生,裙裾逶迤,艳丽如火,迎风飘荡。头上顶着的七翟冠是用漆竹丝编成圆形冠胎,表面冒以翡翠纱。冠顶颤颤巍巍缀着七只口衔珠滴的翠翟,冠身上铺有四十片点翠镶珍珠的如意云,下头饰有两朵一树的大珠牡丹花八树,小珠飘枝花八树。冠前的翠口圈上缀珍珠宝石钿花及翠钿各八,托里金口圈上则是珠翠面花四,珠排环一对,额子上用描金凤纹装点,又是二十一颗滚圆的珍珠,安在翟冠后头的两边博鬓上则缀着垂珠鸾凤。青螺眉黛长,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香娇玉女敕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见着从屋内出来的人,君世显然是一愣,一时之间讲不出来什么。江火斜睨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太沉了,像只花孔雀。”

君世摇摇头,憋了半天,脸有点红,不自然地小声说:“很漂亮。”

这人夸女人都不会,像根木头,但江火听了心里又觉得隐隐的高兴,高兴的源头想不出,却足够她心情愉悦一整天了。

迎接二人的马车也是一派新颖,四匹骏马拖着车厢,车厢外以淡黄色包裹一圈,四角垂下的是明黄色灯须,随着车身晃动一摇一摆。马车内里也是宽敞,考虑到二人还未进餐,下人已经在车厢内准备好了点心。

皇宫正殿此事已经来了不少人,君世与江火一对璧人的登场着实吸引了不少视线,百官对着太子与太子妃行礼的时候心里都是在暗叹,为啥自己就没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回头再想想家中妇人,更是多了几份惆怅。皇家人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新年宴席之上觥筹交错,通正帝的视线更是从江火一进来便紧紧的黏在江火身上,但是他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君世对于他而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纵然骄奢婬逸,当着文武百官也不好太露骨,只好偷偷模模的脑补江火月兑了衣服的样子。

年宴上前来与君世江火敬酒的官员不少,毕竟堂堂一国太子,但是江火的酒则都被君世挡了下来,好酒的江火只好一个人闷闷的看着眼前的美酒,但是不得入口,十分郁闷。

而后面的酒君世便一一以身体尚未痊愈以茶代酒推拒,江火更是恨铁不成钢。

没有痊愈你妹啊!昨天晚上是谁热火朝天来往几次还不睡觉的啊!春节过的很平静。

年宴之后便是上元节,虽然地处西北,但是严寒的天气并未影响到民众的热情,家家户户换新桃,城都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年宴上累了个够的江火这次是说死也不愿再入宫,推诿身子不适便于君世窝在家中。

是夜。

上元的夜却没有平时那么早便安静下来。

江火与君世正在屋里商量着要不要出去赏灯。

“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错过了多不好啊。”

“外头太冷了,娘子别闹。”

“就是冷才有气氛嘛。”

“不行。冻着了怎么办。”

“就玩一会儿又不会怎么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君世我再问你一次,去还是不去!”

“……”

“好吧,我们去。”

太子殿下果然有点儿妻管严的潜质。

换好衣服出门之后也没有备马车,两人相携着前往热闹的集市。

上元节的集市很热闹,非常热闹。江火与君世走在人群之中,耳边传来的是商贩与客人之间讨价还价的声音。路边是家家相连的挂着彩灯的商铺,悬挂起来的花灯样式繁多,六角的红色灯笼,粉色的桃花灯,淡蓝色的四角灯,等等等等,一片交相辉映。

在江火拒绝了无数次之后,君世仍旧是执拗的拖着江火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不松开,君世威胁说“要么咱们就回家,要么你就别闹了。”无奈的江火就只好任由着君世这样拉着自己。

君世走在前面一点,江火跟在身后,穿越人群。江火在侧面细细打量着君世。明媚澄澈的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细密的落成一片阴影。垂下来的发黑如墨,看上去像一汪多情的藤萝瀑布。

“娘子,为夫脸上有什么好看的?”

君世突然回头看向她,笑容带着戏谑还有不知名的宠溺与温柔。

江火突然觉得自己乱了。

掌心的温暖,眼角眉梢的温柔。

江火慌慌张张转开视线说了句没什么,嘀咕着一个大老爷们儿长得比姑娘还好看,真是祸国啊祸国。

君世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一味笑着,带江火在人群中穿梭。

越过重重人潮,终于到了最终的目的地,当然也是人最多的地方。——灯谜大赛。

其实很简单,就是店家在每个花灯里面都有放进去谜面,由客人选择,若是猜中了,花灯便赠送与猜谜人。

江火看着挂在正中心的那盏花灯,是一簇莲花的样式,并非其他花灯那般单一的一朵,而是三朵相连在一起。三朵莲花的大小不一,灯芯由外颜色也是由深到浅的变化着,底座是以荷叶的样式相称。

江火指着那盏灯对君世说“你把它给我弄回来。”

君世便听话的去问店家要那盏灯的谜面,店家笑着说:“这位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本店今次的镇场之灯,莲花并蒂。自然了,这谜面也是要难一些。”言谈之间,店家已经手脚麻利的把夹在灯中的谜面取了下来。“公子可听好了啊,这谜面是‘有耳能听到,有口能请教,有手能模索,有心就烦恼’还请公子猜一个字。”

君世回头略一模索,心下已经有了结果,不急着告诉店家答案,却回头看着身边的人,问:“娘子可已知道?”

江火侧着头看君世,点了点头道。“这并不难。”

君世问:“店家,这谜底可是门字?”

“公子睿智!”店家显然也是好客之人,着手取下花灯的时候问君世:“公子可能说说如何猜到?”

“门有耳为闻,有口为问,有手为扪,有心为闷。”

店家闻言没再多说,爽快将花灯交给君世。君世则转手便将花灯给了江火。

随着夜深,集市上的人已经慢慢散去,江火也捧着花灯与君世回了太子府。

将赢来的花灯放置在桌上,点了烛火就突然想到集市上君世突然的回眸一笑。

其实这样也挺好。

江火想,这样也挺好的。

绸缎与陶瓷的产业终于走上正途,上好的瓷器晶莹剔透,一般一些的也是圆润通透。而锦缎更是花式繁多,相对于眼下色泽单一的缎子,市场别提有多好。

而一切商业活动,江火都并不出面,而是经由他人之手打点。

员工的待遇一事,江火则延续了最初的处理,连续工作六日便可休息一日,工时从早上七点一直到下午六点,居家远一些的可以选择在工厂留宿,每日中餐由厂子里面负责。

一时之间上门求职的人又是络绎不绝,江火与下面的人交代好,烧瓷招人要选择精壮能干的男人,而纺织则可偏向女性,毕竟是细活,男人未必能够妥善处理。

四月。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虽说西燕常年气温偏低,但是这些都并不会影响到丝绸的销量。

但是偏偏在此事,火炮的生产链出了一些问题,负责火炮的人正是邓世忠的心月复之一,名为安燕的将士。

安燕在与江火报备这一适宜的时候提到:“普通的炮火制造材料并不复杂,材料在西燕边境便可以采集,并且数量充足,不会有其他的问题,只是关于台炮的材料方面有一些问题,其中火纹矿西燕便是难以采集。”

“因为气温过低,并且国境之内温差不大,而这火纹矿则是需要在湿润干燥的山区才有。”

“眼下楚国偏北,并未听闻有这样的矿产,据微臣所知,南方的郑国雁鸣山生产此矿。”

江火一愣,手中满满一杯水不小心洒出来一些。

“太子妃?”

“啊,没事。雁鸣山呢……”放下手中的杯子,江火若有所思。而一旁的君世则是借着喝茶的遮掩,不着痕迹的看着江火的表情变化,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又听到江火说:“目前西燕大局未稳,太子要留在这边处理事务,关于殷越的行动已经快要展开,更是不得月兑身。而这火纹矿又不得不采……”江火顿了顿,看了君世一眼,而后又看着面前的安燕开口道:“那么便劳烦安将军随我前往郑国一趟了。”

“是。”

“你真要去郑国?”安燕走了之后,君世便开始问江火,言语之间没有不信任,没有质疑,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疑问。

“是。火炮不得不制,而这火纹矿又没办法以其他矿石替代,这一趟必须去。”

君世知她心性,定下来的事情便不得怀疑,不再劝阻,只道一路小心。

江火点点头:“我只是去采购矿石,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担心什么。”

前往郑国的时间定在五月上旬,仅剩的十几日便变得忙碌起来,整理到时候需要用到的材料,不断的顺着地图查看采购之后的运输道路,研究山脉地形,还有郑国边疆的一些战事消息。江火夜夜伴着烛火微光,但是并不经常深夜不眠。

因为君世总在她认真查看地图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她,好几次江火让他先去休息他也不去,长此以往江火每夜便只是稍稍查看便不再熬夜,早早的灭了烛光去休息。

江火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太铺张,带上了安燕与几个随从,在城外与君世做了道别,便轻车出发,前往郑国。

西燕往郑国的一路,气温逐渐升高。郑国比之西燕的常年严寒,气候四季多变,更为怡人,国境之内地势不等,不乏崇山峻岭,同样不缺涓涓流水。江火挑起车帘望着外面灼灼夏日,已经是进入郑国国境不少,而他们则是直接奔赴雁鸣山。

江火觉得喉头有些干涩,正要让安燕停车去看看,却远远望见前方有一个小茶肆。唤了声安燕,让他把马车停在茶肆附近。

茶肆中的人并不少,这条路是官道,往北是郑国热闹的落雁城,往西则是通往西燕边城。也是因着如此,路上来往的行人不少,加之入夏升温,在这种地方停车驻马下来饮一杯清茶也是极好的。

江火与安燕二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随从便在另一张桌子落座,主仆不同桌的礼制尚在,江火也不多做苛求。随即店家便热情的招呼了过来,是个年岁轻轻的姑娘家,眸光清澈的问候他们需要什么茶。江火与安燕点了两杯新茶,姑娘应了一声便退下。

不要多久,两杯茶水便奉上。

路边的茶铺,茶水向来粗糙,这家的茶口感却细腻清新,江火赞了一句,姑娘便含蓄的道了谢退下。留江火与安燕谈论着即将到来的事宜。

“主子,来这边,哎哟,怎么就人满了。小的先去看看,唉——姑娘,您这儿还有俩位置,咱能借坐一下不?”

江火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见过,还是点了点头说:“无妨,你坐便是。”

随后那人便弯着身子招呼着身后的人“主子,来来,您先在这儿坐着。”

——砰。

江火手中茶杯落在桌上,温热的茶水滚出,茶叶散了出来。

怔愣的看着随着先前那人招呼坐下来的那个人,一如既往淡定的身影,深不可测的眼底让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眉飞入鬓似两道剑锋一般坚毅。此时却略带询问看向失态的江火。

这人,不正是郑国当今皇帝——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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