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竹长大得飞快,就像有一阵子雨化田几乎每天出门回来,都能感觉到他比他早上出门前又重了一点点一样,正月初二之后,他也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学会了走路。
雨化田举着一盏兔儿灯,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地逗他时,唐悠竹已经能够放开桌子腿儿自行迈步,虽然走两步滚两圈的,但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眨眼就抱住雨化田的小腿,然后仰着胖脸十分可爱无辜地喊他:“土土苏……”
——你才兔兔叔你全家兔兔叔!
——贵妃殿下也还罢了,就你那皇帝爹,若非运气好些,也不过是个兔子似的胆小鬼!
但雨化田想想是自己先教他喊自己叔的、也是自己先喊他小兔崽子的,此时兔兔叔的称谓居然驳之不得,一张俊脸就扭曲得不成样子,手高高抬起,却只在那胖得模不着骨头的小肩膀上拍了两下:“小混蛋!”
唐悠竹就继续咧着终于冒出了两点小米粒的嘴,更加可爱无辜的:“蛋蛋酥……”
说着自己想起前儿偷吃的鸡蛋酥,虽然因着才刚长出来一点点牙,根本没能咬动,但含着舌忝着的味道就够香甜的……
吸溜……
一张眯缝眼、白胖脸,十分荡漾地吸着口水的样子,让雨化田简直不忍直视。
但小兔崽子和小混蛋的后果实在很明显,雨化田已经是土土苏和蛋蛋酥,实在不想再更新什么酥了,只好又拍他两下,把里头搁了夜明珠的兔子灯塞到唐悠竹手里:“自己拿着!”
这兔子灯是用琉璃吹出来的身子、红宝石镶嵌的眼睛,萝卜缨子用的是碧玉……再加上肚子里头放着的夜明珠,重量还真有些儿。
唐悠竹却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松捏住。
——曾经傲视一整个服务器哈士奇秃毛驴的力量,是不是已经开始初现端倪了?
笔者不知道,笔者看到的只有倚小卖小已经十分习惯了的唐悠竹肉墩子,一手捏着兔子灯,一手依然紧紧抱住雨化田的小腿:“蛋蛋酥,玩灯灯!”
蛋蛋酥额头青筋蹦了又蹦,仿佛真在油锅里头炸酥了似的,十分不肯动。
唐悠竹却很有耐心,一张胖脸丝毫不嫌弃地在他靴子上蹭:“蛋蛋酥,玩灯灯!”
——本座这双靴子才穿出去大半天回来,虽来去路上都是骑马,但多少也沾上些泥土雪水,你拿手抱一抱也就算了,连脸都要蹭上去是想闹哪样啊?
唐悠竹不嫌弃,雨化田先给恶心了个够呛,尤其想到转头这丑女圭女圭很可能就拿同样一张脸来蹭他的发鬓脸颊时,真给他恶心得不行。
但唐悠竹哭嚎的功力从他刚出生时就让雨化田很头疼,现在他从个瘦猴子吃成个肉墩子,嚎起来那把嗓子不说响彻云霄,起码振振屋瓦是没问题的,偏他年岁又小,哑穴不能轻点、不可轻用,雨化田忍过一回想看他能嚎多久,结果这肉墩子一身肉真不是白长的,嚎上一个多时辰,声音半点没削弱,终是雨化田自己先受不住,由他多吃了一碗鸡蛋羹。
——话说能为一小碗鸡蛋羹嚎上一个多时辰,就是雨化田这样很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的,都要佩服他。
当然,这种佩服不足以让雨化田对唐悠竹言听计从,但唐悠竹也识相,轻易不拿嚎哭和他索取什么,十天八日来一回,大多也能如愿。
此时也是。
雨化田平日都要戌末亥初才能回府,今日过午便回,实是万贵妃心里着实惦记着肉墩子,只不肯让他招了人眼、不曾如何赏赐,便对皇帝特特提了:“化田能干,近来我每逢骑御用马,十分顺心,然而他到底年幼,今日是灯节正日,我也不骑马,只陪皇帝赏灯罢了,不如也让他早些出宫去,自己也去逛逛,也让府里头的孩子出门看看灯
皇帝也还记着半月前见过的肉墩子,虽雨化田生得俊俏,便是不用马时,传他在跟前服侍也是十分赏心悦目,但万贵妃开口,他再没有不应的,还特特赏赐了他两个玻璃盏绣球灯:“与那女圭女圭一人一个顽去罢!”
——言语间仿佛雨化田不是宫中服侍的奴婢,而是自家子侄似的。
皇帝与贵妃如此态度,让那些主子奴婢们听了心里是什么滋味,抱着现在实际上皇长子的柏贤妃,那脸上的笑容又是何等五味杂陈,且不必说她,倒是雨化田此时给丑女圭女圭嚎得头疼,也想起他原就是奉旨带这小混蛋去看灯的,倒也不算是被他的哭嚎吓住,也不是舍不得将这肉墩子关回密室里头去。
一时找了台阶,雨化田就越发正了脸色,一把将把脸挨到他靴子上的肉墩子给拎了起来,淡淡吩咐小内侍:“给他洗干净,换一身暖和衣裳,再将大斗篷备上两身,手炉也先烧好了——晚些儿用过晚膳,我带他去走走
唐悠竹正将整个胖脑袋都往后仰起来,吸足了气、小胸膛鼓得饱饱的,就要来一声超级响的,不妨听到这么一句,那声响已经堪堪冲过喉咙,居然能立时又咽了回去,雨化田听得他“哇啊”的“啊”字只出来半声,就忽然“嗝儿”着咽回去了,一张憋红的胖脸舒展开来,不半会儿就恢复了粉女敕模样,一双原本就够眯缝儿的眼睛努力眨巴着,露出一个终于有了小米粒却更加无齿的笑:“酥酥好、好酥酥,看灯灯……”
雨化田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扑腾着胖爪子还想往他身上扑的肉墩子扔给旁边的一个内侍:“快拿去洗干净了!又是泥又是泪的,晚膳没用本座都先反胃了!”
边说边迈步往书房去,唐悠竹在内侍怀里哼哼两声,心里暗道:“臭洁癖!”
可就算他没有洁癖,也不得不承认,他那便宜舅舅有时候还是洁癖得挺有道理的,起码他身上的味道就一贯的好极了,全不像府里头别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冬日里头不讲究,那一身味儿啊,饶是唐悠竹一贯觉得自己很能讲究很没洁癖,都不免有些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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