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碧罗一声,扔下筷子。她在想什么?石头脸有人喜欢干她何事?她干吗心里不舒服?见不得他好吗?她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想不通,她烦躁地扑到床上,苦恼地摇晃着脑袋。心怎么乱了,乱了啊……
“叶大哥!”
清脆甜美的少女嗓音令正在厨房门前埋头劈柴的人抬起了头。停下手中动作,叶行天向来人略一点头,“沈姑娘。”
初夏的午后,已有些炙热,风轻飘飘地钻进林子里,带来些许凉爽。林子的那一头,是沈家空置已久的客房,里面现住着一位娇客,是他已有多日未见到的碧罗。
那日她不明所以地发了一通脾气后便把他轰了出来,扬言不许他再出现在她面前,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接近过那屋子。不是生气,也不是怕她,只是她受伤以来脾气不好,他不愿再激起她的不快情绪,那样对她的身体不好,他不忍。
只是见不到人,他的心反而更为挂念,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巧笑倩兮狄花丽颜,她就那样笑啊笑的,笑得他心都缩紧了。
“我说过叫我秀儿就行了嘛!”少女娇嗔的声音近在咫尺。
叶行天猛一回神,看见小姑娘就站在跟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秀儿姑娘,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小姑娘哀怨地噘起了红唇,看了看叶行天为难的表情,又“扑哧”一声笑开了,“我只是路过。看你,满头大汗,擦擦吧。”说着取出一方巾帕,红着脸递向他。
“……”叶行天迟疑着,看了看小姑娘,又想了想,这才接过巾帕,“谢谢。”对方只是个小妹子,无妨的吧?
沈秀儿抬眼偷觑着心上人擦汗的模样,又是羞,又是喜——羞的是她怎么这么大胆,就把姑娘家的巾帕给了他;喜的是他愿意接下她的巾帕,兴许对她也是有意的?
情窦初开的少女大抵都是如此,只要能和心上人有些许接触,心里就像喝了蜂蜜般甜滋滋的,就算心上人的眉头紧皱着,她也能想象成那是他不好意思的表现。
小姑娘最近怪怪的。叶行天皱眉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秀儿姑娘,小姐的伤怎样了?”
小姐小姐,又是小姐!前一刻的好心情稍稍阴郁了些,沈秀儿闷闷地道:“好得差不多了。”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有什么好的?沈秀儿不高兴地咬了咬红唇,“你干吗那么关心她?她那么刁蛮,对你那么坏,你难道不生气吗?”
“她不是刁蛮,只是嘴上不客气了点。”那姑娘怕是从未如此失算过,心下不平,才会一腔怒气全向他撒。
“才怪。亏她长得那么美,心肠却那么坏。”
这个?叶行天怔了怔,想起那日她横眉竖目怒火中烧的模样,随即摇头轻轻一笑,无言。
笑……叶大哥笑了。沈秀儿愣愣地看着他唇角那难得的浅浅笑意,心扑通扑通猛跳,一张秀气的小脸红得都快熟透了。
好看,真的很好看。叶大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刚硬的线条就稍稍柔化了一些,眼角会略微下垂,看起来好温柔,好迷人……
“秀儿姑娘?秀儿姑娘?”怎么发起呆了?
“啊?啊!”沈秀儿惊呼一声回过神,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我想到一些别的事……”
“哦,这样,你有事就去忙吧。”叶行天也没想太多,伸手欲将巾帕递还给她,却又突然顿住,“这个……有些脏了……”
沈秀儿原本正为自己找了个烂借口而满腔懊恼,听他这样说,忙道:“没事!叶大哥,这个……你留着吧!”说完含羞带怯地觑了他一眼,捂着脸咚咚咚地跑开了。
她怎么了?叶行天瞪着手里素白的巾帕,有些模不着头脑。
“行情不错啊,叶、大、哥。”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行天回过头,看见身着素青长衫的美艳女子面带煞气,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树下,显然将刚才的一幕好戏尽收眼底。
“小姐!”他先是一喜,又不自在地捏了捏手中的巾帕,“伤口可还疼?”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收起假笑,她一脸不稀罕。
这姑娘——这气生得可真够久的呀。他笑笑,不以为忤。
碧罗哼了一声,眼睛盯住他手中的巾帕,讥讽道:“哟,有人香帕传情啊。”口气酸得堪比十年陈醋。
香帕传情?叶行天瞄了眼手里的物件,连连摆手,“不是!这是秀儿姑娘的……”
“我知道是她的!”碧罗娇声打断他的话,“要不是她的还称不上‘香帕传情’呢。”小丫头,手脚倒挺快的!
“小姐误会了,这只是秀儿姑娘借我擦汗的,我洗净了便要还给她的。”
听到他说要还回去,碧罗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唇儿一弯,她走近教训道:“不要随随便便拿别人东西,特别是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如果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许久未见的妩媚笑颜就在眼前,他怔怔地看着,心不在焉地问:“误会什么?”她愿意跟他说这许多话,应是不生气了吧?
碧罗横了他一眼,直接道:“误会你要做她家上门女婿。”
咳!叶行天呛了一下,莞尔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不以为然,“说你呆你还真呆,你就没看到那小丫头一脸待嫁女儿心的表情?”
他又笑了,她的用词极有意思。
他这一笑,她可不满了,“你笑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还是……”桃花眼骤然一眯,“你根本就是想留下来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好呀,这石头脸原来存的是这个心!她就说嘛,他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沈秀儿对他的心意,果然他是故作不知实则心里有数,早就想好了要捡这个便宜。
“不是这样的。”他听到她喃喃出口的嘀咕,更是忍俊不住,“沈姑娘只是个小妹子,怎会存这等心思,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风度翩翩的俊公子……”
“那确实。”她先不客气地损了他一下,接着又道:“她存不存那心思暂且先放一边,你敢说你没存那心思?如果没有,那干吗还跟人家对了生辰八字?”说到这个她就一肚子气。
“对生辰八字?”什么时候的事?他皱眉细思——前些日子,沈秀儿的父亲突然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什么年岁几何、家住何处、双亲是否健在、可曾订亲等等,他当时正挂心小姐的伤势,也没多想,随口就回答了。现在这么一说——他惊愕地瞠大双目,沈父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看吧,你还赖!”碧罗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模样,气得双颊生晕,好不迷人。
“我、我不知道。”叶行天苦恼地抚额,“我以为沈大叔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他是那个意思。”手里的巾帕顿时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真是头痛。
“这么说,你确实没有想娶沈秀儿了?”
“没有没有。”他忙不迭地否认。
碧罗含怒的表情一软,心里舒服多了,但是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
“那巾子拿来,我替你还去。”想想又补充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可怜那小姑娘,你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叶行天苦笑,“是是是。”他哪敢啊?所幸她愿意替他去还巾帕,否则他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漂亮狄花眼扫了他一眼,碧罗微一侧脸,唇动了动。
“什么?”他没听清。
“笨蛋!”她骂,语气却软绵绵的。
骂完了转身便走,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从今天开始,你可以随意出现在我眼前了。”
这一笑,让他整整恍惚了三天。
第十章旁观者清
夏日清晨的空气非常好,有清风许许鸟语阵阵。沈秀儿在烹茶,她的心情也非常好,可惜这难得的好心情在听到一个柔媚的声音后便阴了下来。
“秀儿妹子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