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漫天飞雪,似乎寂静无声。莨苑内外,却热闹加喜庆,今日是和悦郡主和亲出行的日子。
众人笑嘻嘻地,言谈间,热气呵出来,云雾缭绕般,看不清人们的面容。人们都说吉雪铺门,一帆风顺啊。和亲的日子是不能说出不好的。
青溪在侍女们的打扮下,一应准备妥了。一身绯色裙装,外裹一身雪绒吊嫣红缎面的大氅,映衬着精致的妆容,楚楚动人下,明艳生姿。只可惜美人的神情始终淡漠,那双盈水美目似是含着哀怨。
这般的日子,自己还是要和亲出行。如今她是刀俎之下的鱼肉,只能坐等命运。
身边的阿香走了过来劝慰道:“郡主,一会儿您记得奴婢扶着你,您跟着便行。”
青溪默然点头。这个阿香是西平公主身边的侍女,年近三十仍旧未能出嫁,是个姑姑级别的侍女。
“谢谢阿香姐姐——”青溪半福了身子,登时吓得阿香俯下了身子。
“郡主使不得啊。既是公主让阿香服侍您,便是阿香的福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但可以让阿香做便是。”
西平公主将贴身使女给了青溪,可见公主惦念和悦郡主,怕万一有个不周全,而阿香好歹为婢多年,年纪大些,比那些小丫头做事稳妥有力,由她打点里外,西平自是放心。
青溪出了莨苑门口,在那徘徊着是否要进轿。她在等待什么,她期盼的人一个也不会来么。正欲要进轿,却是公主殿下和闵月郡主一起来了。
闵月立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母亲扶住青溪,笑颜道:“你在宫中出阁,便是我西平的女儿。为娘没能好好疼上你几天,实为可惜。瞧瞧,这么标致的美人,比闵月还出挑几分。到了西楚,听说西楚的皇子个个一表人才,不管选了谁,自是一段良缘。想来由信王前去,自会弄得妥贴。”
一边的信王立即说道:“公主姑姑,您放心便是。侄儿定会安全护送和悦郡主去西楚。”
此番西去和亲的队伍,全权有信王带领。今时,皇帝吸取上次教训,不但派了将军保护,还让信王带队。浩浩汤汤的护送队伍,堪堪压过今年的秀选大事。
纷纷扰扰的雪花落满了广阔的宫门外,天地茫茫不辨。一行队伍都在宫门处集合,等候郡主的香车而来。
青溪出了西安门,忽然让人停了车轿,走出来望着半年来仍旧陌生得很的越宫。此时却对这座陌生得宫殿生出了不舍和难过的情绪。只因,只因那一人没来。
青溪看见一身雪色大氅的闵月直直随着送到这里。闵月眼圈通红,见青溪下了轿,惶然走过去。她没忍住,变了声音,竟是涕泪四流。
“青溪——,保重。别恨闵月。也许那边要比这里好很多。”
青溪心凉如水,此刻反而出奇冷静道:“闵月,你有何要哭的。我是去做王妃,又不是去为奴。你不稀罕去的,别人喜欢得很。”
闵月看她一副假装的神情,愈发哭得厉害,身边的司棋忙得劝道:“郡主,您别添恼了。心悦郡主安妥着呢。”
“青溪,我知道你难过。要是有什么心事,和我说吧。”
青溪摇了摇头,嘴角一抹冷笑,又扫了四周,见皇子中有信王,他要送自己去西楚;那边还站着吴王,吴王是陪着闵月的吧。
唯少了那一人。内心痛得很,却仍要假装没事一般。
那素来行事稳妥的越王怎么可以让他自己陷于被动中,所以他不来。
他果然无心无情,却不知为何,青溪满心满脑依旧是那白衣风华的公子,不是想恨便可以不念不想,不是想断,便可以没有瓜葛。
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青溪心痛难忍,泪水强忍着没流出来。进轿的时候,再次回首,恍惚间那远处城楼上有一人一袭白袍立在那。
青溪忽然生出一股冲动,顾不得其他,冲那个身影,喊了出来:“越王——,青溪走了……”,接着泪水淌了出来,再次将妆面弄花,哭诉着:“孙冉,从此我为他人妇,此生再难见……”
在场的人怕都晓得了怎么回事,周围的人莫不面面相觑。这个和悦郡主看似柔柔弱弱,身上蕴藏的勇气却不是一般人能比。身边的侍从都吓出了一身汗。阿香忙得扶了郡主进去。
就连闵月也大吃一惊,她素来在府邸长大,若是不疯,她也是做不出这般的举动。闵月忽然恨起三哥的懦弱。虽然自己喜欢三哥,然既是青溪从此嫁给别人,三哥也理应当面和青溪告别。他竟然没来,换做自己也接受不了。
楼头那一袭白袍的孙冉,立在那好久,此时天寒地冻,他却不着大氅。李丰立在那也冷着脸不敢多劝什么。
孙冉心里痛苦,青溪走了,他选择不去见她。就让她先恨自己吧,终有一天,青溪还要回到自己身边。
然而,世事无常,人心更会面目全非。这是后来的孙冉最大的失算。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