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忠明、倩倩等人商议,堤岸上着几个人留守,主要是年龄大的,还有八个人就去市信访局上访,倩倩对朱成说:你先回去吧,等着好消息!
他们经过村庄的时候,倩倩妈跑过来阻拦:傻丫头,一点主张没有,跟着别人瞎闹。
“妈,你以为我还是小孩么?这是我自个儿的主意。”倩倩清清楚楚地回答。
蔡忠明的妻子也过来劝说:“孩子他爸,不要闹了,字我也签过了,你去闹,这不是打自个儿的嘴巴吗?”
“我说你什么好,这字该签么?乱做主!这么大的事不和我商量一下?”他埋怨。
“商量?你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家里什么事都不管,整个儿地一个甩手掌柜。”
“家里的事你可以做主,这集体的事该有我做主!”
“昨晚开会的时候你在哪儿?影子寻不到,打你手机又不开,这怪谁?再说了,别人都签了,我为什么不签?我做什么仇人?”
蔡忠民和他的妻子争吵了起来,村庄里不少人聚拢了过来。
“行啦,这树砍就砍了,保什么保呀?”
“田早就该卖了,留着干嘛?”
“种田还没种够呀?真是有福不会享。”
好多人发着牢骚,在这些人眼里,土里刨食的日子早就过够了。
“你们懂什么呀?这土地一卖,我们的子孙将后来靠什么?”
“谁知道他们会在我们的土地上做什么?”
“绝不能将土地卖给他们。”
这八个人义愤填膺,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眼看就要被别人霸占,每个人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这灼热的火焰,通红的亮光,蔓延的气势都足以逼走那些图谋不轨之徒;可是,他们身边的亲人、乡邻却不支持他们的举动,这好似往那烈火处泼出了一盆盆的冷水,把腾腾而起、随风撩拨的火焰顿时给浇灭了,剩下的是一股股浓浓的黑烟冲天而上,兀自散发着呛人的味道。
“走,上访去。”
“对,上访去。”
他们认为绝对有可以说理的地方。
很快地,他们来到了信访局,接待他们的是两名工作人员,问他们有什么事,哇,八个人争相诉说,一吐为快呀,他们的脸上满是激动,兴奋,心里的那股浓烟深处有那么几粒火星,此时好像突然淋了几滴油一般,火焰又猛地窜了上来。
两名工作人员的脸上神色平静,似一潭水,不泛起半点涟漪,这八个人内心的火焰一点儿也没照亮别人,最起码,没照到这两个工作人员身上,他们的眼神、脸色是那么平淡,没有一丝亮色。
“坐。”一个字,半是招呼,半是命令。
“登记。”一个词,然后,一个工作人员就将一张表格递到他们面前,倩倩接了过来,他用手指在纸上游走了一番,示意她将一些栏目登记起来。
倩倩将上访的缘由简单的写了一下,在登记表的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子后,她就转给他人签名,纸在八个人手上传着,不知到谁,工作人员又挤出俩字:“够了。”
那声音透着三分威严,三分淡定,三分漠然,三分超然。
动作戛然而止,八个人脸上灼灼的亮光暗点了下来,此时,他们被一种肃静的氛围包裹着,神情和举止不得不谨慎起来,打量这间办公室,两张桌子,几把椅子,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块条规条约,另一个工作人员这时在修手指甲,一把亮闪闪的小刀在指甲上摩挲,或许摩出了微微的屑?他盯着指甲,细细地吹气,肯定是吹走了什么,他的眼睛为之有了一星亮色。在这帮劳碌的乡民的眼里,他们觉得,这大白天上午最忙的时候,一个人能这样悠然、淡然到这等程度,那得靠多少个日子修炼呀!倩倩想:莫非他前世就是个和尚什么的,一直修炼不止,所以,才如此神定气闲,想到这,她忍不住想笑。
表格登记过了,那个工作人员打电话,是给环保局的,他把他们八个人所说的情况向对方一位主任做了个陈述。
“原则上这些树是不能砍的,噢,对对对,现在到处在砍,招商引资,对对对,跟着大形势,对对对。”也许他和那位主任很熟,他的神情、语调完全变了,脸上挂着笑,真不知他笑给谁看。
通话结束,他对一行八人说:“你们这个情况只有向环保部门反映,我哩,电话也通过了,这事具体地有他们负责办,你们看,你们在这儿等他们派人过来处理,还是去他们那儿走一趟,跟他们当面讲一讲?”
乡村里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请人办事当然应该登门拜访啰,再说,他们在这儿该说的都说了,还闷在这儿有什么意思?
几个人一走出来便有说有笑,一扫刚才那氛围带给他们的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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