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岸上,电锯的轰鸣声,工人干活的吆喝声,鸟兽们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散发出的凄厉的叫声,混合在一起。
“不许砍伐!”村民们围了上来。
“不要影响我们干活!”工人发出警告。
老人和妇女夺他们手中的工具,蔡忠明则把他们临时搭的电闸给关掉了。
“你们像话吗?”施工队队长发话道。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们不让我们干活,还让不让人活啦?”又有人发怒。
“就是不许你们砍树!”李婆不让。
“这是我们的地盘!”。
“你们滚走!”几个妇女骂道。
这些男子汉还真不跟妇女斗,挺好面子的。
“干嘛拉掉电?”几个人直冲蔡忠明而来。
“不让你们干!”他理直气壮。
“不让我们干,老子要你好看。”
“砸了我们的衣食饭碗,我们跟你拼了!”
几个人将蔡忠明呼啦包围起来,上去就打,蔡忠明生得人高马大的,对付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的,但无奈好汉敌不过几双拳脚,瞬间被他们摔倒在茵茵的草地上。有人挥脚对着他的脸颊一下,顿时,他感到头嗡嗡地响,口里一股腥咸滋味,殷红的血液从鼻腔流出,从嘴角溢出,他努力地想站起来,可那些人哪里允许,乘他弓身起来之势,再次将他扑倒,有人冲上来对着他的后背踩下去,一阵剧烈的疼痛几乎使他昏厥。
妇女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农村里也有邻里斗架的,互相拉扯两下,就会被人劝开了,这里的乡风真的是纯朴的,面对眼前这样的情况,她们先是惊呆了,继而回过神来,冲上去解救蔡忠明,可哪容得她们近身,男人的膀力好大,握着女子挥舞过来的手臂,用了那么一点小劲,女人就感到手腕生疼生疼的,酸涩酸涩的。
“你们是强盗!”
“你们滚开!”
有的骂着,有的哭了下来。现场一片混乱。
其中有个比较镇静的,她突然想起应该报警,当警察赶来时,围着的人全部散开了。蔡忠明四仰八叉地躺着,血液把白衬衫染红了一大块,还有的洒落在女敕草上,凝成紫色,太阳一照,泛着凄惨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蔡忠明被送到了镇医院,住院手术办好,他的妹妹在床头侍候,他的妻子直奔林助理办公室,正巧,医院和这儿只隔了一点儿远。一进门,她就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
“林助理呀,这是哪儿来的一伙强盗?把我好好的一个丈夫打伤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一家就不活了。”
林助理的办公室已经围满了人,李婆和几个妇女已经过来告状了,本来,他们去村长办公室反映情况的,可村长外出办事了,
“不要哭了,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样闹有什么用呢?”林助理冷冷地看着她们。
几个人劝她不要哭了。
“其实,打架的事有派出所处理,各司其职嘛,我真的不好过问呀。”
“他们没有处理。”妇女们愤愤然。
“没有处理?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向派出所那边详细了解了情况。
放下电话,他就敲着桌子,非常生气地说:“你们说话总是言过其实,警察没处理?蔡忠明不是由他们安排住进了医院?”
“他们处理得不得力度,压根就没把打人的坏家伙抓起来。”一个妇女说。
“这办事总应该有个过程吧?难道就按着你们的性子来处理?”林助理没好气地道,“其实吧,也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有的事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就说这堤岸砍树一事吧,既有小组、村、镇,还有环保、土地、建设等部门统一筹划,由得着你们来横加干涉吗?照你们这样闹下去,还有谁会到这块土地上来投资?”
“为什么要他们来投资?我们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安逸吗?”其中的一位说。
“大嫂,你这日子安逸?典型的小农意识,你们走出去看看,什么叫富裕,同样是农民,人家住的是别墅,开的是豪华轿车。”
“我们不稀罕!”
“不稀罕?稀罕的人多着哩,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发财?向你们这样愿意挨穷受苦的有几人?你们看,整个村子有多少人赞成你们的观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甚至你们的家人都不支持你们!”
事情到这个地步,她们感到无奈和沮丧,当蔡忠明被那帮人围攻时,她们就意识到力量的薄弱,勉强支撑到这儿,想找到一个为她们做主的靠山,可这座山却土崩瓦解,就差要把她们掩埋了,她们觉得浑身的力气似游丝一般被人一点儿一点儿抽走,面对林助理的指责,她们真乃“欲说还休”呀。
“林助理,我一直不反对卖地的,那树爱怎么砍就怎么砍,不关我的事,但我丈夫现在被他们打伤了,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
林助理见这帮闹事的主儿都耷拉下了脑袋,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呀。
“这些老板也是的,以为自己有两个钱就了不起呀,打人?哼,派出所会处理的,我也会处理的,蔡嫂,你放心好了。”他向她承诺。
电话打到了李老板那儿。
“李老板,你们堤岸那儿谁负责施工的?没人负责?包给了施工队?他们把我们村民打伤了,现在住在医院里。你不知道?我的办公室坐满了人,你要派人来处理。”他以命令的口气跟对方讲话,这让室内的几个人佷是受用,好像为自己挽回了一点自尊。
林助理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派出所,请他们派人来商谈事情。
很快,各方面的代表都集中在了这里。
一见到高经理和施工队的张队长,蔡嫂就扑上去要和他们干仗,被人拉开了。
“你把打人的人交出来。”蔡嫂提出这个要求。
“人那么多,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张队长一脸的无辜。
“为什么不查?”
“当我们赶到时,据说两个打人的人已经趁乱溜走了。”警察说。
“是呀,溜走了。”施工队队长点头。
“为什么不找?”蔡嫂身旁的一个妇女忍不住又动怒了。
“现在的民工来自天南地北的,杂得很,一旦溜了,短时间之内是不容易找回来的。”警察说。
“照这样子解释,我们的人被打了就没人管了?”
“谁说没人管了?不是已经送到医院里了吗?”警察很生气。
“你们就没责任吗?你们耽误了我们多少时间?这停下来好长日子了,有的人在家里等着消息,有的打短工,好不容易这儿开工了,憋着的一股劲还没使出来,又遭到你们阻拦,民工的生活多艰难,做一天才能舀到一天的钱,你们这样逼着他们,他们能不爆发吗?”施工队队长如此说。
“事情已经出了,这总应该有人负责,不要说那打人的两个民工溜了,即使不溜,他们也没钱赔偿,你们说怎么办?”林助理看着张队长和高经理。
“我们刚来施工,还没挣到钱。”队长说。
“按理来说,这笔钱我们不好出,我们公司把任务包给了你们,一切应该有你们负责。”高经理推得干干净净的。
“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等等都有你们出,你们无法推卸!”林助理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几个妇女很高兴,林助理还是自己人呀,关键时候还是他为我们出力。
“还是那句话,我没钱!”张队长抱着这个理由不放。
大家都僵着不说话,终于,高经理拨通了李老板的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因为是“免提”,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按道理这笔钱我们是不好出的,可怎么说哩?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人敢于担当,这样吧,全部的钱由我们先垫着,你跟施工队队长说,等他有钱了,要负担一半。”
施工队队长听得点头同意。
一切搞定,风波到此彻底结束,回去的路上,高经理冲着张队长竖起了大拇指。
“那人伤得怎么样?”高经理问。
“嘴和鼻子出血了,脸上皮破了,额头上肿了一大块,肋骨有两根裂缝了。”
“没什么大碍。”
“也够他呛的啰。”
“哈哈哈,张队长,你真有办法呀!”
“跟这些刁民没有理好讲,武力摆平。”
“万一伤得太重,那可要吃官司的。”
“不会的,教训这样的人我们有经验。”
“噢,对了,那两个民工真的溜了?”
“哪里,谎报军情。”
“高,真的高!”高经理听得几乎入迷,“告诉你,你为李老板摆平了这件事,他奖励你还来不及哩,哪里会要你出费用,刚才那场合还不是掩他们耳目。”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那林助理表面上帮那些百姓,骨子里面帮了我们的忙了。”
“当然啦,没有他出谋划策,没有他鼎力相助,靠我们的力量,这事摆平还是有难度的,我们老板是福人,关键时候总有贵人相助。”
“日后老板肯定要谢林助理呀。”
“那还要说。”
他们一路谈笑着。
林助理的办公室里,他和李老板在电话里相谈甚欢,当然还是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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