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杰人哗然大笑,指着池宁的鼻子对我说:就这么点胆子,也好意思出来闯荡江湖?还没闻着江湖味呢,她就得吓得尿裤子。我没好气白她一眼:我们是来念书的,不是闯江湖。她却振振有词地说:我老娘说了,这根本就是一码事!然后她从床上抽了本杂志刷一下往池宁的大腿上扫去:发什么愣!还不赶紧的给我打扫卫生去!
池宁被她拍得倒退两步仓皇着打量宿舍,仓皇着进卫生间找扫帚,又仓皇着空手奔向寝室门外的走廊上把自己的书包和行李拿进房间,她飘忽着目光选了一张床立即把行李塞到了床底下,然后闪闪烁烁地望了我们一眼。我懂她表情里的那种自卑,从前念高中的时候,我和她一样,背打补丁的军用帆布书包,用蛇皮袋作行囊,进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东西往床底塞,然后看是不是有人看见了我的窘迫。
现在回头想那时的日子,像做梦一样;看现在的日子,也像做梦一样;想将来的日子,更是迷雾样的梦,连路都看不清楚。
只有赵阳陪在身边这件事,是我所能够无比确信,并且最有把握的。连真的做梦的时候我都坚信,任是谁离开我,背弃我,他都会一直在我身边,直到他等来重新转世为人的机会。
天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能看见赵阳,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事情就是这般离奇诡异地发生了,现在,他正站在走廊上,扶着栏杆往下望,看满操场来往行走着的色彩缤纷的女孩子们。走廊上有狂欢乱笑的声音,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踢踏着拖鞋胡乱奔跑,赵阳突然站到路的当中,张开双臂,那小孩尖笑着,呼一下就穿过他的身体而去。于是他又开始望着自己的掌心发呆,回过头给了我一抹苍凉无奈的笑。
我想走过去安慰他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猛不防背后金杰人抄着扫帚往我上打来。她说操,你还偷懒?还不赶紧的把这猪圈收拾了?你不能因为我胖得像猪就真让我住这么乱的地方吧?!
我跳着脚躲她的追打,赶紧和她们一起收拾屋子,把从前住过的学姐们留下的破烂一堆一堆清除出去,那些废弃的课本,撕碎的情书,剪破的衣服,还有一缕用红色丝线捆扎得好好的长发,不知道记录了多少青春的故事,可是,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池宁把金杰人刚刚扔进垃圾桶里的一个毛绒熊捡起来,翻转着看了好一会以后,拿到卫生间里放水浸泡着,然后很难为情地冲我笑了笑,说多好的女圭女圭,一点都没有破,扔掉怪可惜的,洗洗就好。
金杰人很没好气地嚷:没出息的东西,就那么个破玩意,还值得当个宝贝似的去洗它!等我以后有钱了,买一卡车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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