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战就这么停了,狂风暴雨似的,说来就来,说停就停。有些没赶上看热闹的同学只知道有人打群架,却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正到处窃窃地打听着。我看见陈斌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好像是在跟打听消息的同学解释刚才的事情。
吕连长把所有参与打架的人都集合在草地上查看情况。真的惨不忍睹。金杰人脑袋上被打出一个口,黑红色的血粘粘糊糊往脸上淌,还痛苦地捂着胸口嚷疼;池宁流了十来分钟的鼻血,现在鼻子里还塞着两团黑糊糊的棉絮,也不知道这当口他们从哪里找来棉絮给她止血的;啊呆身上倒是没很严重的伤,但她晕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一醒过来就开始尖叫,叫得我们全都毛骨悚然;丁力也到处挂彩,都是被长指甲刮出来的血痕;我感觉我的整张脸都是肿着的,刚才田娜打的那些耳光大概差不多把我打得能混充自己是个胖子了,而且我嘴里都是血,肩膀也疼得要命。
田娜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有血掌印有指甲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老半天站不起来,她的牙套也被打掉了。她张嘴骂人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她还被打掉两颗门牙。一看见那张豁了门牙的嘴,我疼得要命也还是笑出了声音。
我一笑,吕连长就更恼,狠狠瞪我一眼。李教官也没忍住,抬手拍了一下我的脑门。我捂着脑袋斜抬着脸,可怜巴巴地说:你就别打了,再打下去,我的脑浆都要迸出来了。
李教官咬牙切齿地瞪我,不说话。我很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低下头去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是跟着眼泪一块儿落地的。李教官看见我的眼泪,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伸手给我擦一把眼泪,低沉着声音说算了,我认命。
吕连长来回查看了我们好几遍,脸上是束手无策的表情。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这里不是部队,我们不是他的兵,他已经完全丧失掉判断和处理这场事故的能力了。
拉练只能提前结束,彻底结束。吕连长吹响集合哨,先安排别班的教官带着各班学生步行回学校。然后几个老师安排了一辆中巴车,准备载受伤比较严重的几个同学去医院检查身体、处理伤口。
吕连长跟几个带队老师忙前忙后的时间里,李教官一直陪着我们,问我们疼不疼,渴不渴,并且差了几个男生去给我们买水。
金杰人始终没看李教官一眼,李教官也不说她什么。但他转身去照顾池宁的时候,金杰人附着我的耳朵说李教官这样子真叫人难受,还不如骂我们一顿抽我们几鞭来得痛快。我说胖子,你就别瞎想了,李教官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根本不怨我们。金杰人瞪着远处的田娜咬了咬牙,说对,这事本来就不能怨我们!
我们几个都上了中巴车。班主任何老师让金杰人坐最后一排,让田娜坐第一排,我估计她的意思是把她们两个隔开,以避免在车上又来一场混战。所有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思维惯性,以为闯了祸就肯定是金杰人挑的头,谁能想得到踹田娜第一脚的人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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