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赵阳打发去教室,我撒丫子就往女乃茶店奔,小黑已经等得快抓狂了,说:小暖,你要再不来,我可真连上吊的心都有了,恬恬已经打了七八个电话来催了,我得走了,你把我店看着啊,赚不赚钱不要紧,别让人把店搬走了就行啊。
他不等我进操作间就奔出去了,奔到隔壁的时候还朝音象店里面吼了一嗓子,说韩彻,你帮我照顾小暖啊,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赔不起!
韩彻没有回应他。
我呆在操作间里温习这几天学的东西,什么饮料怎么调配,多少的粉加多少的水,多少珍珠,多少冰快,一样一样看过去。感觉特别快乐,像是马上就要飞起来了一样。有一会我甚至想着,毕业以后干脆找一家女乃茶店打工,空闲的时候可以趴在柜台上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听低回温暖的歌。忙的时候就享受人声,嘈杂,看那些来买女乃茶的孤单的或者相恋着的面孔。越想越觉得是美好生活的一种,于是心里那些对未来的恐惧突然就消散了,不再那么害怕毕业以后无所投奔的状况。我笑着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面的脸是多么年轻多么漂亮,并且多么得意。
抬起头来以后,我看见了韩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吧台的外面静静地看我照镜子。我脸红了一下,笑着说你走路怎么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不出。他也笑,坐下来,说我练过,所以走路声音轻。我说我就听说练过轻功的人走路没声音,你会轻功吗?他很开心地笑起来,摇了两下头,没有说话。然后他花五块钱买了一杯柠檬水坐在那里慢慢喝着看我在操作间里面东模一下西碰一下。看着看着,又笑,说小暖,你像个小猫一样。我回头嗔着眉眼瞪他一眼,还没瞪完整,自己先已笑翻了,我现在的样子,大概的确挺像只小猫的,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去碰一下。
然后我突然想着,如果我像只小猫的样子,能让韩彻这般高兴,我倒很愿意在他面前永远是只小猫。真的,我特别喜欢看韩彻的笑容,那样深那样重那样暖,像个巨大而空静的港湾。
我一直都知道韩彻是一个奇怪的人,奇怪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人陪,不在乎自己的音象店是不是能赚钱,甚至不在乎店里的东西会不会被偷掉,经常开着店门走出去,不管不顾的。但是这种不在乎里面,却又有一种很在乎的劲,只是我看不出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中午放学之前,女乃茶店里很空,只有偶尔几个人过来买饮料,也都是匆匆打包带走。韩彻就坐在吧台外面的高脚凳上喝着柠檬水看我调各种饮料、冲洗杯子,偶尔也把目光望到外面,看看空荡的马路和明亮的阳光。他不说话,也不在乎这样的气氛是不是有点尴尬。
我特别想问问韩彻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一种温不经心的状态,想问问他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他特别在乎的。但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于是便只能侧眼偷看他的样子,不出声音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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