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彻看出我心思恍惚,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好像他没觉察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有问题一样。我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去,便小心翼翼地问:韩彻,你刚才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等我往下问。我便受了那目光的鼓舞,直截了当地问出心里面的荒谬问题:韩彻,你刚才说“你这一世”,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你的上一世里,有女孩曾跟你亲近过吗?你记得自己上一世的事情吗?
这问题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韩彻更是觉得好笑,笑得都有点收不住了,他笑的时候不像赵阳那般夸张,而是尽量收敛,尽量不出声,但尽管这样,我也看出他真是快要笑死了,便撅起嘴,气嘟嘟瞪着他。他刹住笑,模模我的头发,说:你呀你,一天到晚,尽瞎想些什么,什么这一世上一世的,我刚才那话,不过随口一说,你倒好,整出这么些名堂来。
他说完又笑,转身进仓库里面去拿东西。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怪自己胡思乱想。大概是这一阵子为了研究出赵阳到底什么时候会去投胎而看了几本神神鬼鬼的书,看得走火入魔了,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往那方面去想。
之后,韩彻就一直沉默,店里的气氛就变得怪怪的,但不是那种尴尬的怪法,是某种特别宁静特别美好的感觉,形容不出来。我想和他说点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们离得这么近,近到能闻到他呼吸里的咖啡味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仍是怪怪的,有点暖昧的感觉。幸好韩彻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没注意我在这边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发着愣,不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彻一边洗着玻璃杯一边淡淡地问我赵阳在哪里。
我巴不得他先开口说话,赶紧笑着回答:他在学校,上课去了。
他仍旧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没有笑意,问:他也上课?
我说:才不是,他是押我们那个胖子去上课,胖子这学期逃课太多,没有复习,考试要挂掉了,这几天赵阳每时每刻每秒都盯着胖子温课,今天早晨押她去教室,就跟押她上刑场似的,她临进去之前回过头来望的那一眼,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好像她马上就要被砍头了,但她是无辜的一样。
我这样说着,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可韩彻还是谈谈的,甚至没有转过来看我一眼。他说:赵阳不是更应该来帮你的忙吗?刚才那么忙。他就不怕你应付不过来?
我听出他这话里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瞬间就惶然了,我说:这不怪他,你知道的,他是——他不能在这里,别人看不见他,他要是帮忙的话,只会惹麻烦的。
韩彻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抬起脸,望着虚无的空气处,冷着面孔说:换句话讲,就是意味着,在你真正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他根本帮不了你什么,是吗?
他语气里面已经不是责备赵阳的意思了,好像是责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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