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桌子人,只有啊呆没有说话。她望着窗外的天,目光清澈凛冽。有时候她也会用那样的目光望着池宁。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池宁还没有从啊呆的目光里读出她们之间千山万水的距离,为什么还能把她当成从前那个啊呆去宠去爱去纵去疼,每次只要几个钟头没看见她的人,就会校里校外地找,把她从迷路的地方领回寝室。
池宁甚至从来没有发现,啊呆现在会迷路的地方,总是苏家明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张爱花突然推门进来,不管不顾,连话都不说一句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夺了金杰人的碗筷一通猛吃,吃饱了擦擦嘴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我们像是看戏一样看了半天。金杰人说喂,她是不是跑错包厢了啊?还是经常干这种事情,不管哪桌,凑上去就一顿猛吃,吃饱了就擦嘴走人?这是吃正宗的霸王餐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饭馆的服务生捂着嘴笑,说哪里,刚刚张爱花路过门口,碰到女乃茶店的老板,就是那个小黑,小黑跟她说你们在这里胡吃海塞呢,她才进来的。金杰人砰地拍了一把桌子,说我非把小黑那杂种撵到树上去住不可!
她一说住树上,我猛地又想起赵阳来,刚刚开学的那段日子,赵阳就住在宿舍楼外的那棵梧桐树上。睡不着的时候拼命唱歌,唱军训时候我们学的那些雄纠纠气昂昂的歌。我闭了闭眼睛,就看见了赵阳的脸。我以为我一睁开眼睛他就在我的面前,刮我的鼻子,说你看你看,我就说你离了我不行吧。
是的,我离了你不行。
真的不行。
你明明知道这点,为什么还要走?走了还不肯回来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就这么傻等?靠着回忆活,等到老死?
我睁开眼睛,看见金杰人绕着桌子追着要打丁力,因为丁力趁她跟铁头说话空隙,把最后一只鸡爪子啃掉了。张扬骂金杰人,说不就是一只鸡爪吗?你至于要他的命?金杰人说你要是心疼丁力的命,你就再点一份鸡爪!我就饶了他的狗命!张扬想都不想说我犯不着,你继续。丁力哇啦哇啦地骂,说扬扬我的命连一盘鸡爪都不值吗?张扬说在胖子眼睛里,你的命就值一个鸡爪,哪能值一盘?铁头想拦,林雪艺扯着不让他拦。说管他们做什么?趁他们打得起劲多吃点,不然一会什么都不剩下了!
还好有他们在。还好我遇见了他们。现在我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上天给予的厚礼,我得好好珍惜住,不能再把谁弄丢。
晚上,我们都逃了课,陪铁头窝在寝室里面听金杰人跟一个代替谭锐的男生主持的广播节目,金杰人说话轰轰烈烈的,没边没际,还瞎爆脏话,铁头乐得直笑,又担心她会挨老师的骂,我说要挨骂早挨了,还用等到现在。于是铁头不管其它了,只是笑,真心实意的快乐,我看着高兴,越发舍不得他走,幸好他也没再说走的话,心里应该是打算留下来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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