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这一下真是险到了极点,李沧行踢刀入崖,借势荡起,运气胀衣,抓住刀柄,这一系列动作都只在电光火石间,差之毫厘,即陷入万劫不复之境,直到手抓到刀柄的那一刻,李沧行才感觉到自己终于抓到了生的希望。
趁着手上还有劲,李沧行全身泛着金色的气劲,这回因为整个刀进了峭壁,距离上足够了,他大喝一声,右脚狠狠地一蹬石壁,整个人如同蓄足势的弹簧一样,直接向另一边飞了过去,这一下足足飞起了七八丈后,才撞上了对面的石壁,斩龙刀狠狠地插到了石壁里面,直至末柄。
李沧行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到手臂的酸胀了,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他全身上下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而斩龙刀的四周也是金光四射,他也不作过多调息,就着刚才的来势,左脚一踩崖壁,再次如离弦之箭似的,射向了右边。
只片刻,三四个跳跃之后,李沧行终于跳上了崖顶的地面,双脚踏上硬梆梆地面的那一刹那,李沧行突然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量,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四脚朝天地躺了下来,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一动也不想再动。
李沧行闭上了双眼,眼皮前所未有地沉重,这几百丈的攀岩,不止是体力和内力的巨大消耗,心理上的压力更是非常人所想象,这一下瘫倒在地,四肢已经没了任何的感觉,而大脑却是胀得象要炸裂一样,可是沐兰湘的影子还在他身边不停地晃着,李沧行的嘴边不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李沧行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星光满天,他长身而起,感觉四肢好象又有了些许力量,从怀中掏出一卷被汗早就浸得透湿的黑布,把斩龙刀包好。举目四顾,这里是个荒郊野外,没有人烟,远处似乎可以听到波涛拍岸的声音。
他想起在谷底看到的碑文上说这里乃是京口附近的蒜山,也就是现在的镇江府一带,几千年来都是从江北渡江到江南的最佳渡口,自古以来就有“京口瓜洲一水间”的名句,想必进了镇江府后,再找机会巡找救出柳生雄霸的办法,却也不迟。
李沧行打定了主意。拿出几根缚带。把斩龙刀紧紧地缚在背后。举头四顾,东南方向一片灯火通明,夜色下隐隐可以看到一座城市的轮廓,想必就是那江南重镇镇江府。先想办法进城再说。
李沧行试着运了一下功,虽然一天没有吃饭,但是全身上下的气息流转却是没有问题,足以让他飞檐走壁,这会儿虽然已经入夜,城门早已经关闭,但以他的武功,即使是城高池深的南京城,也是来去自如。如履平地。
李沧行想到这里,再无疑虑,他突然很好奇,自己这一年的失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到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先跟丐帮取得联系,然后再救起柳生雄霸,之后马上回武当,现在自己神功初成,应该有了保护小师妹的能力,不至于再怕陆炳使坏了。
李沧行施展出草上飞的轻功,双足发力,踏草而行,带着江上湿气的轻风拂过,让他心情格外地好,和柳生雄霸在谷底大眼瞪小眼地过了这一年,让他突然无比地怀念起十丈红尘来,当然,如果是和小师妹在那谷底一生厮守,那倒是件妙不可言的事,求之不得。
只用了小半个时辰,走了十几里的路,李沧行便来到了镇江城下,大明到了现在,武备松驰,城头都没有什么守兵在巡哨,几支火把有气无力地燃烧着。
李沧行轻松地一跃而起,跳上了只有三丈的城头,直上城门楼的屋顶,两个正抱着枪,在瑟瑟秋风中围着火盆取暖的守兵,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老王,刚才过去的那是什么东西?”
“老李,你是不是眼花了?刚才我可什么也没看到,火盆里的灰炸了一下,正好糊到了我眼睛,你看到什么了?”
“好象有个黑影从我们眼前飞了过去,毛绒绒的,落到城楼上去了!”
“嗨,想必是大雁那种扁毛畜牲吧,天冷了,这些大雁年年都是向南飞的,有什么奇怪?”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象,那东西是从城下跳上来的,毛乎乎的一团,直接就飞到城门楼子的屋顶上啦。”
那个叫老王的老兵点起火把,对着城门楼子的方向照了照,没好气地把那火把一扔:“老李,你八成是站久了眼花啦,城门楼子上可是啥都没有,听老哥的,好好站岗,到了下半夜就能回家钻热被窝啦。”
老李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娘的,这眼睛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与此同时,李沧行早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城头,落到了城墙根儿处,刚才下落的时候,城头那两个士兵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这副尊容,满脸大胡子,就象是个野人,而身上也是穿着兽皮,要是这样贸贸然跑到街上,只怕会给当成野人,把人都给吓走。
李沧行又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想去买件衣服也不可能,现在江湖上无论正邪,只怕很多人都在找自己,若是从离开岳阳,隐身在顺天府的钱广来府里算起,离现在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李沧行这三个字,也在江湖上消失了太久,贸然出现的话,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为谨慎起见,还是先易容的好。
想到这里,李沧行突然又觉得现在自己这样子满脸胡须,活象个猎户,倒也不会给人这么容易看出本来面目,也省了易容之事。主意既定,李沧行便在这黑夜的城市里四处穿行,想要找到那些无处不在的丐帮弟子,让他们带自己找到组织。
奔过两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后,李沧行突然看到了几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街边的一处饭铺门外席地而坐,竹棍点地,唱着莲花落,面前摆着几个破碗,出入饭铺的客人们多是厌恶地皱着眉头,丢下几个大钱,便掩鼻而去。
李沧行能感觉到这几个乞丐都是身手不弱的练家子,那掩盖在乱发中的双眼,冷电般的寒芒一闪而没,在这已近冬天的深秋里,衣不蔽体却也没有一点受凉的迹象,再仔细一看这几个人身上,都缝了六到七个不等的口袋,竟然是几个丐帮的高阶弟子。
李沧行有些吃惊,如果是在邻近的南京城,几个六七袋弟子齐聚这里倒是不太奇怪,可是这镇江并非大城,却有如此高手聚集,看来这里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他打定了主意,隐身于街对角的一个阴暗的小巷,冷静地观察起来。
这几个乞丐似乎用意并不在于乞讨,虽然会对每个经过面前丢钱的人连声感谢,但李沧行看得出来,他们更象是在找人。
如此这般,过了大半个时辰后,那个店铺打烊了,几个伙计收拾了店内,开始一边在店门处树起门板,一边驱散这几个叫化子。
那几个乞丐互相对视了一眼,站起身,收起碗,匆匆而去,身形矫健,李沧行轻轻地跃上了屋顶,从楼顶上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了城中的一处城隍庙里。
这里已经聚集了二十余名乞丐,高矮胖瘦的内外家高手都有,但无一不是六袋以上的精英弟子,而且所有人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显然是污衣派的人,坐立不安,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李沧行伏在屋顶,揭开了半片屋顶的瓦片,一动不动,屏住自己的气息,等待着重量级人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