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这般温言问候,使得杨广面上的神色仿佛更加痛苦。只见他又深深的行了一个叩拜大礼,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身子全都埋进土中:“父皇,母后…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母后责罚!”
文帝微微疑惑,而独孤皇后更是不知所谓,急忙问道:“这是为何?广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杨广微微皱眉,缓缓道:“儿臣该死…儿臣竟忘了今日乃是母后生辰!适才差点睡过了头,就误了今日之事!”
众人一听这话,脸上皆是变了颜色,唏嘘不已。云凌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即便他是真的忘记,也不能够将这等话语公之于口啊!若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当真责罚,这可是一桩不小的罪过呀!
云凌只听一旁的汉王杨谅正与蜀王杨秀低声攀谈着:“二哥一向是最孝顺的,母后最是偏爱他。怎么今日竟将母后的生辰给忘了?”
“哼,我看他是故意的!”杨秀恨恨道。
杨谅童言无忌,还是个孩子,自然是不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虽心中疑问,却也不敢向杨秀多问了。
杨秀乃文帝与独孤皇后的第四子,封为蜀王。虽名为秀,可这人确实一点都不秀气——若论身段,他一定能比得上两个杨广。云凌只知他善武艺,却也难以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到底是吃了怎样的大补之物,竟生得这般虎背熊腰,雄壮无比,而脸上也是凶神恶煞,让人看了便不禁有些心中颤栗。
而杨秀也是人如其貌,小小年纪,脾气却暴戾得不行。然而他倒并不是什么糊涂荒唐,心肠恶毒之人,只是太过嫉恶如仇,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灵儿显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轻轻问道:“嘿,小秀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晋王哥哥为什么故意这样说?”
灵儿是陛下义女,从前也经常来往于宫中,与各位皇子的关系都甚好。杨秀一听她问,本欲多言,可终觉人多耳杂,便低声道:“你且瞧吧。杨广今日定然是不会受罚,弄不好还会落得一身封赏呢。哼,本王最看不惯这等逢场作戏之徒了。”
文帝听得杨广这话,虽有些心中不爽,可总不好当着这众多大臣的面训诫自己的儿子,更不能惩罚什么。而独孤皇后听得这话心中一惊,脸上是一副至死都不相信的表情,不知该如何作答。
过了半晌,文帝才道:“广儿,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杨广又叩拜了一番,才答了文帝的话。然而这次答话,语气中倒没有一丝紧张怯懦,反而是对答如流。
“回禀父皇。去年父皇曾说,我大隋若能平灭南陈,则该适时出兵。儿臣生怕错了时机,日夜派人盯守南陈,飞鸽传书以报战况。而近两月,那南陈陈叔宝整日沉迷美色,与爱妃张丽华花天酒地,全不过问民间疾苦,百姓贫困,民不聊生。如今民怨沸腾,已有起义叛乱之像。而我大隋兵力渐强,水军更是完善了不少,若是此时渡长江平灭南陈,实在是再好不过!可儿臣又生怕情报不准,便时刻盯守消息,以保此举万无一失。然而儿臣早已不知外面到底是白昼黑夜,下人们又无能不敢打扰,儿臣得母后抚养十九年,可今日竟差点误了母后寿宴,百善孝为先,儿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一大长篇说的慷慨激昂,文帝早已激动不已:“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文帝颤悠悠的起身,这殿中的王公大臣早已跪了一地。只听文帝叹道:“朕有子如此,大隋有皇子如此,实在是朕之幸,大隋之幸!”
“陛下福泽千载,大隋盛世不衰!”众人齐齐喊道。
只听文帝继续道:“不瞒众位,朕前两日还与独孤公谈到,南陈寿数将尽,我大隋如今兵强马壮,该是适时剿灭南陈了!”
文帝口中的“独孤公”,指的是高洛卿的家兄,高颎高大人。因着高颎曾是独孤皇后的父亲独孤信家中常客,至交好友,便被赐姓“独孤”。每每文帝以示亲热时,都不呼高颎其名,而较为尊敬亲切地称他为“独孤公”。
高颎起身出来,又叩拜了下去:“陛下英明,晋王殿下英明!”
独孤皇后此刻也起了身,已然潸然泪下:“我的广儿,你为大隋如此,母后怎会怪你半分!与大隋国事相比,母后的生辰又何足挂齿?广儿有这样的心思,实在是难得!”
文帝见皇后感动,便握住了她的手,温言道:“既然,你们都已献上了礼。朕与皇后伉俪夫妻多年,自然也是要备一份大礼的。”
独孤皇后的眼中满是感动,轻声道:“陛下…”
文帝转而向众人道:“今日乃是皇后寿辰,朕便在今日下令,即刻准备剿伐南陈!广儿!”
“儿臣在!”
“朕现封你为尚书令,全面负责灭陈战役!”
“儿臣谨遵父皇圣谕!”
“独孤公!”
“臣在!”高颎道。
“朕现封你为元帅长史,辅佐广儿剿灭南陈!”
“臣遵旨!”高颎深深一拜。
“杨俊,杨素,朕封你们为行军元帅,即刻听从指挥,制定作战计划!”
“儿臣遵旨!”“微臣遵旨!”
“皇后,你可满意?”文帝宣旨完毕,回头冲独孤皇后一笑。
独孤皇后连连点头,又冲着满堂大臣道:“妾身一介女流,何其荣幸,能在生辰之时看着各位将领为我大隋建功立业。盼各位凯旋而归,为我大隋建立千秋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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