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奴婢已命工匠将这串念珠修缮好了。只是…仍有一颗落在地上时不小心磕碎了一块。”那罗小心翼翼地碰着锦盒之中重新修缮好的奇楠香念珠,双手捧给了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玉手一伸,轻轻拾起了那串念珠,难过地揉搓了几下那颗磕坏的珠子,心痛道:“这奇楠香,还是我寿辰当日杨素献给我的。广儿因着国事忘了我的生辰,愧疚连连,才大胜南陈而归,便寻了这天底下最好的能工巧匠,亲自看着他们为本宫用将那奇楠香木精心雕琢成了这一颗颗的珠子,制成了这串念珠。如今…”
那罗见她欲落泪,从容地从自己腰间解出帕子递上去:“娘娘不必过于伤怀,这珠子虽有残缺,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重点是晋王殿下对于您的孝心未变,便是好的。”
先比与之前侍奉的伶俐丫头茯苓,那罗一把年纪了,自然是不怎么会像茯苓一般巧言讨独孤皇后的欢心。可如今这话虽是冷言冷语,似是对这念珠的损坏丝毫不上心,可却一语点明了要处,直点到了独孤皇后的心坎里。
独孤皇后听得这话,虽是有些不满她冷眼旁观的态度,可对于杨广孝心的喜悦却早已将这点不满尽处掩盖住。只见她连连点头,已沉浸在了喜悦中:“是啊,广儿一向是本宫所有儿子中最孝顺的一个。”
可转而,她的笑容却又僵硬在了嘴角:“勇儿若是能有广儿一半孝心,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太子殿下从小温厚,本xing极好,只是缺少贤淑之人在旁辅佐。”
那罗这短短一言又一次戳到了独孤皇后的心意,独孤皇后只觉已在心底郁郁几日的愤怒终于喷涌而出:“不错,你说的对。广儿身边的萧妃出身名门,很是识得大体,xing子也是极好的。可是勇儿身边呢?你看看,一个个都是些什么狐媚货色。尤其是那个云昭训,一想起来我便来气!”
那罗仍是语气冷淡,劝道:“太子妃如今xing子温顺了许多,想必日后也能如晋王妃一般端庄贤淑。”
独孤皇后的眼中透露出了深深的失望和不满,冷言道:“太子妃么?原先,我还瞧着她是个好苗子。太子妃虽然xing子骄纵蛮横些,可原本勇儿也不比广儿那般洁身自好,若是真如萧妃那般xing子的人,也许当真还管不住他。可是如今,这太子妃竟似忘了自己的身份,竟做些瞎胡闹的事情。”
独孤皇后一向只称呼元佩琳为“琳儿”,此刻已口口声声称呼为“太子妃”,可见心里是有多生气了。那罗察言观色,眉心一挑,道:“娘娘的意思是?”
独孤皇后的眉目中不禁沁出寒意:“我原还想着,勇儿是如何知道那狐媚被我送去了兰若寺中的。婉转打听,竟是太子妃这般糊涂,为了尽快盛宠便将那狐媚的下落告知了勇儿!当真是糊涂!”
那罗一听,心底也不禁微微叹气,道:“太子妃此举当真是欠考虑了。”
“何止?”独孤皇后的怒火腾然而起,“鼠目寸光!这一时的宠爱算得了什么?不斩草除根,反而放虎归山,岂不是自绝生路!”
“皇后息怒。太子妃不过一时糊涂罢了。太子也还年轻,不知收敛,总有能改好的一天,娘娘不必过度焦虑。”
“改好?”独孤皇后正了一正自己鬓上有些歪了的凤钗,冷然道:“到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都改不好,儿子怎么改?当日若不是皇上有心,勇儿怎么会娶来这红颜祸水的云昭训,这不是打本宫的脸么!如今更是好…你难道也以为本宫老了,外面的风吹草动,一概都不知道了么?他眼里当真是没有本宫了,那南陈皇宫里俘来的罪妇…他竟也…你们还瞒着本宫!”
“奴婢不敢,只是担忧着皇后的身子。”那罗摇了摇头。
“如今,便也别瞒着本宫了。你知道些什么,一一照实说了便是。”
那罗一顿,心中惆怅暗生,不过仍是叹了口气,照实答道:“此次晋王殿下大胜而归,南陈旧宫之人皆为俘虏,暂居西掖庭宫,多数宫人充奴。但…其中不乏身份贵重者,如南陈宣帝十四女、陈后主之妹宁远公主陈柔希,宣帝二十四女、陈后主之妹临川公主陈柔言,如今已搬出了掖庭宫,如今都暂住在兰馨小筑。”
“叮!”只见适才独孤皇后鬓上的那支凤钗已被她远远地掷在了地上,其上精心镶嵌的金叶凰飞图案依然被摔个粉碎。而她的脸上也不禁涌起涨红之色,顿时开始连连咳嗽。
那罗连忙为独孤皇后抚背顺气,又沏了一盏梨花露来:“娘娘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清凉的甘露徐徐入口,适才干热的喉咙才微微滋润了些,独孤皇后的面色也由适才的涨红而逐渐淡了下来:“哎,自从去年入秋开始,本宫的咳嗽便一直没好过。”
那罗闻得这话,不禁是一皱眉:“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娘娘母仪天下,福泽深厚,如今不过是略染小疾罢了,过不了几日便会好的。”
“她们…可赐了什么位分…”
“并没有赐什么位分!仍是南陈旧宫的罪妇!”那罗不待独孤皇后问完急忙解释道。
然而独孤皇后却像没听见那罗的话一般,一颗往日里深邃的眸子此刻却突然有些涣散,被层层茫然笼罩:“他哪里是不愿赐位分,分明…分明是因着本宫的缘故,暂且还不敢。若是本宫有一日不在了,当真不知这宫中会乱成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那罗一向的表情寡淡,此刻却倏地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娘娘何处此言啊!娘娘与陛下夫妻伉俪多年,哪里是旁人能从中作梗了的!”
独孤皇后这才略略回过神来,脸上凄然一笑,道:“那罗,你起身吧,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那罗这才徐徐起身,不过心境早已不似适才的平和,进言道:“娘娘不必过忧了。她们虽昔日贵为公主,如今也不过是南陈罪妇,是阶下囚。即便是陛下当真要赏她们一份体面,朝中的大臣也万万不会答应她们惑乱后宫的。”
独孤皇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叹道:“罢了,罢了,陛下的事便也罢了!只要她们不做第二个薛萦,本宫也不是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只是勇儿,当真是让本宫cao碎了心。若是他能如广儿一般…”
“娘娘!”那罗突然打断了独孤皇后所言,竟又一次下跪行礼:“娘娘,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
独孤皇后微微挑眉,见她如此郑重,温言道:“你跟随本宫几十年了,有什么可欲言又止的?但说无妨。”
“敢问娘娘,秦王殿下最近也娶了两房妾室,为何娘娘不闻不问?”
独孤皇后不解其意,道:“俊儿也是胡闹惯了的。不过他愿意胡闹,便也随他去吧,反正终归不是继承大统的人…”然而话到此处,却是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
“娘娘,太子终究是要继承大统,恩泽天下,必要选一个贤良之辈。如果当今的太子殿下当真无回旋之地,娘娘现有的儿子中便有贤良之辈,何不…”
“那罗,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独孤皇后虽然并未生气,可脸上的颜色却也不怎么好看,只匆忙拒绝了那罗的话。但是心中,却不禁添了另一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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