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奴婢已经派人跟着宝笙进宫了。”
宝笙才走后不久,沉星便稳步回了屋中,吩咐了凝珠收拾一下外阁摔碎的七彩琉璃盒与铜镜碎片,走到云凌身边轻声回禀道。
云凌已不再似刚才那般失态,此刻俨然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冷静沉稳道:“哼,当真是好本事,风口浪尖,她竟也敢对我下手。”
沉星黯然叹了一口气,两条黛眉也是紧紧蹙起,呢喃道:“成姬当真是太大胆了。奴婢原还以为她送来那一袋子薏米做戏,不过是困兽之斗,若能与娘娘和平处之最好,若是不能,却也不损失什么。怎么料到,她竟是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
云凌银牙细咬,原本显得苍白的嘴唇此刻竟是殷红如血,愈发衬得面上憔悴不堪:“我原又何尝不是这样以为呢?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我可不敢小瞧这个女人了。她上次那般陷害于我,细想便知,我怎还能容得下她?”说到这,云凌冷冷一笑,鄙夷道:“她此次还真是打足了算盘,生怕我不用那东西,竟还要想方设法毁我的脸。”
这宫中的手段,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沉星的面上自然也是厌恶至极,眼神中毫不隐晦地透着怨色:“幸好娘娘聪慧,早就发现这宝笙伶牙俐齿得蹊跷,奴婢与凝珠这才盯着宝笙的一举一动。她已经往那水里下了三日的药,而且药量极其轻微,幸好服侍娘娘坐胎的御医医术还算高明,竟断出了这药似是能让人面上出斑,当真是狠毒!只是难为了娘娘为了确定宝笙当真是成姬的人,不惜暂时坏了相貌。”
云凌抿嘴苦笑,纤细的手指渐渐抚上自己的脸庞,淡淡道:“不碍事。孕中本就极易出斑,更何况我有孕后心情起伏,身子又孱弱,御医曾特意嘱咐过我切忌劳累过度。不过能抓出宝笙这个奸细,识破她们的诡计,也不枉我这几天几夜都没阖眼。太子殿下…他应当也是不会介意的。”说到这,不禁心中一甜。
“不过御医也说过,待我妊娠诞下孩子之后,这斑自然会逐渐褪去,不必担心。”她转而望了一望外阁的凝珠,些许欣慰道:“还好,凝珠倒是个忠心的,竟知道薏米乃是缩宫调血,通经落胎的好东西。”
沉星向外一望,也是默默点一点头,缓缓道:“凝珠就是胆子小些,xing子怯懦,不过确实是个忠心的。娘娘失踪那次,便是这小丫头指证了连翘,才让殿下晓得了皇后的事。虽然事后被连翘的死状吓得哭了好几天,不过自此之后人人皆知她胆小,娘娘用她,反而不容易让人怀疑。”
焦虑与不安层层交织在云凌的面上,仿佛一层无形的阴霾将她秀眉的脸庞层层笼住:“可是云涟殿中知我身孕的不过你与凝珠二人,这风声是如何传出去的呢?”
沉星大惊,连忙跪地道:“娘娘,不是奴婢!”
云凌出乎意料,郁极反笑,连忙搀了她起身,道:“我何时说是你泄露了风声?只是心中纳闷儿罢了。兴许那成姬并不知晓我有了身孕,只不过是心中臆想罢了。若是能打落我的孩子最好,若是不行,便当做是为我祛斑献了个人情。”
沉星这才起身,一颗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可脸上的忧愁确实愈发的浓郁:“可是如今宝笙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当真是诸多不便。娘娘一向身子孱弱,这几天已是劳累过度了,若是出了什么…”话到嘴边,沉星却隐隐觉得不祥,生生将那话咽了回去,转而道:“娘娘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过些日子更是瞒不住了,被宝笙瞧出了蹊跷便不好了。”
云凌淡然一笑,心中早已有数。她轻轻低眸,纤弱的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月复,道:“算了算,我回到东宫已有二十余日了。再待上几天,这身孕之事便也不必再隐瞒了。”
沉星一愣,幽然叹了口气,道:“只怕娘娘的身孕之事一旦由暗转明,有些人的眼光便更要将咱们盯得死死的了。”
“难道现在她们就不将咱们盯得死死的么?”云凌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似是要将这才回春的几丝暖意尽数冻结:“我便是要站在明处,看看她们能玩出什么花招。”
她原不想赶尽杀绝,可成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自从独孤皇后一事后,云凌已经彻底明白,若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重要的不是能够处处小心提防,更不是避宠退让,而是要将主动权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学会掌控别人!
沉星蹙一蹙眉,犹豫开口道:“那宝笙的事情,娘娘要怎么处理呢?既然已经发现她这般意图不轨,为何不当即处理?夜长梦多,娘娘何必还要煞费苦心的做一场戏给成姬。”
“我留着她,自然还有用处,”云凌的眸中渗出刺骨的寒意,见沉星不解,便道:“你们盯了她三日,她可去过一次寒烟阁?”
沉星一愣,旋即便转过了神儿来,惊道:“并没有呢!娘娘忌讳着碧月的事情,若是宝笙亲自去了寒烟阁,定会引起娘娘的怀疑,若是暴露了便麻烦了。所以若是宝笙不亲自去,恐怕这云涟殿中还会有别的宫婢在其中接应!”
云凌见她不知从何处已然知晓了碧月一事,此时提及时竟似已没有一丝的哀痛之色,反而眼神中满是悲愤,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倒是心思聪慧。依着成姬这般缜密的心思,定是要日日都知道我的行踪她才能心中安稳。虽说我回东宫之前,太子殿下已将这殿中的奴才排查过一遍,可我失踪一事人人皆以为这是独孤皇后的手段,殊不知成姬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她的眼线自然是隐藏的极好,哪里会被查得出来呢?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这一次,我定要将这云涟殿中的眼线清个干干净净!”
沉星郑重地点一点头,叹道:“若是身边人中出了眼线,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此事确实是重中之重啊。”
几抹暖阳顺着窗子的暗格映射而入,映得云凌的面上阴沉不定:“成姬。我才回宫,还懒得去找她算账,她倒是主动送上门儿了。她自以为聪明绝顶,机关算尽,恐怕也想不到这一次,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沉星的脸上稍微松缓了些,欣慰道:“娘娘有了主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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