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可云凌的心却没有一天安宁。
仇恨的毒瘤已然在她柔软的内心之中渐渐膨胀,佩儿的死无疑让她失去了以往所有的温和与娴静。即便是两心相知的杨勇,也不能替她分担半分痛楚,目光之中的柔情渐渐化作了一丝丝忧虑与心焦,每每来看她之时,面色也由从前的欢喜逐渐地黯然下来。
独孤皇后没有再来为难,可她可怖的笑颜却无时无刻不在云凌的脑海之中盘旋。自己束月复隐藏身孕之事,独孤皇后到底是从何得知呢?
知晓此事的,除却自己与太子杨勇之外,不过是贴身侍奉的沉星与凝珠,以及交好的高洛卿与灵儿。
杨勇知道轻重,身为男人却是一向的细心谨慎,那日又在独孤皇后面前奋不顾身地护她,断断不会是在他那里出了差错。而高、王二人那日执意陪她前往重阳宫中,又寻了杨勇前来救场,自然也不会是走漏风声之人。
难道是自己身边又出了眼线?!
这无疑是最可怕的事情。碧月之事让云凌吃尽了苦头,所以她如今对身边之人只信任沉星与凝珠两个。
沉星谨言慎行,熟悉宫中形势,每每都是她在自己身旁出谋划策,多加提点。太子妃失了孩子,佩儿逝世,自己每日郁郁之时,她常常躲在房间外低声哭泣,云凌不是不知道的。
所以不会是她。
难道是凝珠?不,也不会。且不说凝珠是一向的老实,xing子怯懦,若她当真是独孤皇后的眼线,当日又为何在云涟殿中指证皇后的眼线连翘?不是没怀疑过她的忠心,可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凝珠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却忠心耿耿的奴婢。
然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云凌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一条条线索在脑海之中如同乱麻一般交织缠绕,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开。可是无论如何,云凌信不得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佩儿,更是为了自己,她都一定要冒着大不敬之罪,对这披着端庄凤袍却心思毒辣的独孤皇后下手了!
即便…那是他的母亲。
杨勇那日送了云凌回东宫之后,自然是心中愧疚万分。可是虽说是尽力抚慰,可言语之间也不免夹杂着让云凌尽力忍让独孤皇后之意。毕竟,那还是他的母亲,即便他也觉得皇后行为欠妥,可那仍是他的母亲。
仇恨与愧疚在云凌的心中交织缠绕,让她的眼神在元佩琳落胎之事的心虚后更对杨勇添了几分躲闪。为何上天这般捉弄人!
这一日沉星踱着步子进殿,见云凌以肘托腮,伏在案上蹙眉深思,不禁轻轻摇头,低声叹了一口气,道:“娘娘,该喝安胎药了。”
云凌回过神来,削弱的手轻轻接过药碗,轻轻吹了一吹,徐徐入口。苦涩的汤药流过嘴角,更是让她的心中刺痛。
她照例问道:“今日,重阳宫那边可有动静?”
沉星微微敛目,低声道:“听说皇后的咳疾前些日子又犯了,本也没怎么在意,可这几日却是愈发厉害。陛下今日才知晓,连忙过去探视,此时御医都在重阳宫中进进出出,每个消停呢。”
云凌对于独孤皇后,这个年长而又身份尊贵的女人,没有表现出半分同情,反而嘴角翘起了一抹寒意:“咳疾?她还有这个毛病。”
“是,”沉星颔首,道:“大概是从去年秋天开始,不知是不是受了寒气,皇后便开始咳嗽不止,落下了病根子,直至今日也没好。”
一提起寒气,云凌便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寒风凛冽的深山,身上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还有那破旧不堪的旧屋,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剩饭…更是念起了当日小小的佩儿,与自己受了那样多的苦楚…
纤弱的手骨不自觉地握拳,指节上不禁泛起了几抹苍白之色:“受了寒气?如今都快要入夏了,她倒是犯了这个毛病,焉知不是做了什么恶事,连老天都看不过眼。”
沉星听得云凌口出此等怨怼之语,倒也并不惊讶,只是心中暗叹。她虽不知佩儿的真正死因,然而终究还是能猜到几分,云凌此时如此怨恨皇后,她倒也镇定自若,只低声道:“这一次犯病,听闻是因为南陈的两位公主。”
“公主?”云凌还是头一次听闻这个消息,不禁疑惑。
沉星将身子凑近云凌,轻声道:“当时娘娘您还在宫外,自然是不知晓了。晋王得胜而归,虽没能带回那南陈第一美人张丽华,可宫中的其他女眷却是尽数带回了,以罪妇之身安置在掖庭宫中。其中,陈宣帝第十四女宁远公主,二十四女临川公主,无论是容貌,亦或是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故而,陛下怜悯。”
云凌一心对付成姬,只着眼于东宫,皇宫中这等消息尚是第一次听闻,不禁微微惊讶。“竟有这等事…可赐了位分?”
沉星轻轻摇头,答道:“没有。有皇后在,陛下也…只是腾出了宫中的兰馨小筑,将两位公主暂且安置下了,当时也没有过分宠幸。可是近日,陛下却又突然宠爱起了这两位公主,宫中流言称还要予以册封,皇后大抵是肝气郁结,心火旺盛,便又犯了这老毛病。”
云凌唇角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更浓,适才还郁结的心中不禁微微多了几分痛快,低眸冷冷道:“没料到,独孤皇后竟也有这般头痛的时候。只是…这两位公主,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昔日的薛萦宠贯后宫,风光无限,可她的下场,云凌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只是不知这两位公主,是否会走上她的老路…
沉星敛目,微微肃色道:“奴婢听闻,这宁远公主陈柔希,从前颇得陈宣帝的喜爱,也能讨得那哥哥陈后主的欢心,故而这身份在陈宫中身份很是尊贵。可是这临川公主陈柔言在南陈宫中的待遇,却是与陈柔希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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