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不过是一件小事。独孤皇后一向最喜爱杨广唯有一萧妃,可杨广常年来独有一妃,已足可看其秉xing。即便心知云凌是个红颜祸水,独孤皇后也相信,即便将她赐予杨广,只需自己多多提点,杨广还是可以明辨是非,不会失了分寸,冷落了自己的正妃萧筎!
可杨勇,却是不一样了。他不宠爱独孤皇后为他选择的元佩琳,之后更有了高良娣,王良媛,成姬更是以乐伎的低jian之身诞下了杨静熙,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让独孤皇后对其相当不满。此时若是将这个传说中容色倾城的云凌赐予杨勇,东宫怎能安宁?
可文帝,偏偏是文帝,在这个时候,同意了杨勇的请求。明面儿上不说,可独孤皇后与文帝夫妻几十年,如何能不解其心意?文帝这分明是借着此事来打独孤皇后的脸啊!
那罗知道,此事无形之中,已然成了独孤伽罗的心结。无论独孤皇后曾是怎样的巾帼女子,可面对挚爱之人时,终是免不了心胸狭隘一些。
可偏偏此时,云凌又享受了这等优待,竟被允许在御书房之中生产,而且独孤皇后一直疑心血脉不正的孩儿竟然博得了文帝这般喜爱,独孤皇后怎能不气?
她气的不是云凌,而是文帝!可是心中的这些怒火,这口气,却偏偏只能撒在云凌的身上!
那罗心中黯然,只得道:“娘娘,奴婢已然说了,陛下不过是一时兴起。娘娘与陛下夫妻伉俪多年,难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独孤皇后原本秀眉的眉眼已因年龄的增长而微微浮肿,眸中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所有身材,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是啊。夫妻多年,陛下心中是怎样想的,本宫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那罗知她心中仍未释怀,但又不得不劝:“此时不过是陛下随口一提,并没有正式赐封。东宫太子妃元氏尚在,他日诞下皇孙,那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
提及此处,独孤皇后原本黯然的眸中不禁闪烁出了一丝凌厉地光,眉心微微紧蹙:“琳儿…那罗,上一次琳儿小产之事,究竟是什么缘故?”
那罗一愣,独孤皇后的记xing何时变得如此不好?不过仍是据实回忆道:“那些日子,太子妃颇得太子的恩宠,生辰将至,太子便决定为太子妃过寿。而东宫成姬心怀不轨,派了一个小丫头在茶中下了红花,本想滑落云昭训月复中胎儿,却不小心害了太子妃…”
“不,不是这一点,”独孤皇后渐渐回神,面上逐渐浮起了一层阴霾,沉声道:“茶,是谁准备的?”
那罗心中一动,道:“这茶水,本是云昭训准备的…”
独孤皇后瞳孔的精光逐渐聚敛,深邃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她偏首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那罗,冷然道:“那罗,你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那罗一凛,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冷峻的面孔,淡淡道:“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不过,既然这是云昭训献给太子妃的贺礼,即便是在琳琅殿中,茶水之事也应俱由云涟殿的人来负责才是…”
“不错!”独孤皇后突然出声,清冷而洪亮的声音在宽敞的大殿之中绕梁盘旋,久久不绝,“你说的不错!既然是献茶贺寿,哪有只准备泡茶之水,而不管泡茶之事的道理?一应俱全,该由云涟殿之人负责才是,且以云凌的脾气,定会十分小心谨慎,不会让这事出现半分差错,哪里会突然冒出什么琳琅殿被成姬买通的小丫头?”
那罗的眉心也不禁紧紧蹙起,面上透出了寒意:“如此说来,这云昭训…”
“这个小妖精!她定是早已不知从何处知道了琳儿的身孕,早已有了不轨之心,成姬与她又早有过节,她便顺理成章来了个一石二鸟之计,既除去了琳儿的孩子,又除去了成姬,当真是好计谋!”独孤皇后恨恨道。
那罗的声音也是逐渐冷了下来:“奴婢从前倒真没看出,她竟有这样的手段。”
“哼,咱们没看出来的事情,还多着呢,”独孤皇后冷然道,“最近,琳儿怎么样了?”
元佩琳是独孤皇后亲自挑选的太子妃,又与独孤皇后一向的亲厚,那罗虽说一向冷面,可也是将元佩琳当做了自己人。此时听独孤皇后提起,不禁微微摇头,语中似有萧索之意:“太子妃自从失了孩子,便一蹶不振,每日在琳琅殿中以泪洗面。”
“这样不成器!”独孤皇后的眸中几欲喷出火来,声线中都不禁有了几分颤抖:“失了孩子,不想着为孩子报仇,整日哭哭啼啼,又有何用?难怪她镇不住这些小妖精!”
“太子妃还年轻,”那罗淡淡道,“假以时日,她自然会明白的。”
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元佩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罗怎会不清楚?她是否能有独孤皇后一样的手段,将来能够威慑后宫,答案,独孤皇后心里也是清清楚楚。只是她仍未死心,既然已经选择的元佩琳,便不想半途而废!
“等到她明白的时候,恐怕已然身在冷宫之中了。”独孤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若是再不反击,只怕有朝一日,云凌便真会压在她头上了。”
那罗低眸微微思索,道:“若是只凭太子妃自己,恐怕终其一生,也难想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她只顾着失子之痛,哪里有心情管其他的呢?恐怕还是需要娘娘来提点一番。”
独孤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焦虑与不安的神色在面上交织缠绕着,恨铁不成钢道:“本宫提点她的,还少么?可是她又哪里真能懂的本宫的良苦用心?”
“失子之仇,与其他自然是不同的,”那罗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声线中透着凛冽的寒意:“从前的事,太子妃可以不理解娘娘的苦心。可其他人害了她的孩子,那便不一样了。若是太子妃不重视这个孩子,如今便也不会是这般模样了。爱子之深,恨敌之切。”
“不错,”独孤皇后的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只需让琳儿知道,如今害了她孩子的仇人如今是怎样得意,她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做!那罗,传本宫的旨意,唤太子妃来重阳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