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柔言的皓腕那般纤细,哪里经得住杨广这般力道。只听她惨叫一声,那明晃晃的刀子已然落在了杨广手中。
独孤皇后心中一急,不禁跌了一跤,幸好杨勇及时返回,才搀住了她。然而她用宽大的袍袖挥了一挥面前的尘土,便又急急地向前走去,这才看到杨广已然制服了陈柔言,自是心中一喜。
“陛下…”独孤皇后见文帝月兑困,连忙上前搀扶,布满细纹的眼角不禁透出了几许晶莹的泪光,“陛下,你可还好?”
“父皇!”杨勇也是疾步上前,查看文帝的状况。
文帝望着白衣纤纤的陈柔言,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而望见独孤皇后与杨勇这般焦灼的神情,颔首安慰道:“没事,朕没事。”
“放开我!”陈柔言的皓腕已然出现了道道青紫,然而杨广不但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手上的力道反而逐渐加重。
她这宛若莺啼的尖细嗓音在独孤皇后听来,自然甚是刺耳。
独孤皇后幽幽回头,眼底的狠毒之意犹如毒蛇舌尖的毒液一般逐渐沁出,似是想亲眼看着面前这柔弱的女子白皙的脸颊逐渐青紫,窒息而亡。
陈柔言自然是望见了独孤皇后狠辣的目光,然而她只回之冷笑。她抬眼望一望雷声滚滚的阴沉的天,眼中终于坠出了几颗泪珠:“老天…当真是不开眼!”
“啪——”独孤皇后已然轻步上前,用带着尖锐护甲的手掌狠狠一掌冲着陈柔言的面颊打了上去,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陈美人,你当真以为凭你,便可以威胁本宫么?”
陈柔言秀美的脸颊顿时出现的几道难看的血痕,细小的血珠顺着裂开的伤口滋滋地向外冒着,然而对于一个临死之人,即便是倾城的容貌,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戏谑,似是对独孤皇后的不屑,更是对自己今日没能成功复仇而感到惋惜。虽然早已知道自己今日定是难逃一死,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白死!
“跪下!”杨广膝盖一顶,陈柔言便直直地跌跪在了冷硬的砖地上,“皇后娘娘在问你话!”
陈柔言的秀眉紧紧蹙在一起,回首狠狠地瞪了杨广一眼,望着面前得意洋洋的独孤皇后,反而视死如归,面上满是幽然:“成王败寇,本是常事。今日我计谋失败,自然是无话可锁。独孤伽罗,我知道你手段狠辣,定会将我千刀万剐,甚至做成人彘。不过,”陈柔言突然眉眼一捎,妩媚一笑,“夜半梦醒,你可要多多小心了。”
“大胆!”独孤皇后玉指轻颤,才刚刚平静的面上不禁又浮起了几丝涨红之色:“你行刺陛下,原本便是死路一条,本宫不曾亏心,怎会夜半梦醒?妖言惑众!”
人彘…一提起这两个字,文帝便不自觉的想起了曾经的薛萦,而独孤皇后与文帝夫妻多年,心意相通,如何能够不心虚?
薛萦…虽然远远不及做成人彘的狠辣,但是一个妙龄女子,被断去了双手,灌了哑药,扔在深山寺庙之中受尽苦楚,相比于人彘的一死了之的命运,岂不是更加悲惨?
可是独孤皇后知道,薛萦在文帝的心中,始终有一席之地!而薛萦的影子,一直都在自己与文帝之间,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让自己与文帝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恩爱…
直至今日,文帝都不知薛萦身在何处,也从未向自己问过。而还好,当时兰若寺来报,薛萦已然在半年多前便因不堪受苦而死掉了,她终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文帝望着面前跪地,身子虽然纤弱,但极有骨气的陈柔言,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大隋,有大隋的律法。你行刺朕乃是大罪,自然是难逃一死。可是无论是朕,亦或是皇后,均会按照律法处理,依法赐死,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你施加什么活罪。千刀万剐,做成人彘,那都是无稽之谈。”
独孤皇后听闻此言,不禁心中一惊。千刀万剐,虽然是陈柔言的怨怼之语,可独孤皇后心中,也未尝没有这个心思。而如今文帝的一番话明面是在安慰陈柔言,可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打错了算盘?
原来,他的心中,不知不觉,真的已经有了陈柔言!即便是行刺的大罪,都没能改变他对她的柔情!
深深的屈辱在独孤皇后的心底腾然而生,如阴沉的雾霾一般笼罩心间。可即便她脸色铁青,也只得勉力挤出一抹笑容,冷然附和道:“陛下说的不错。陈美人,你今日的大罪,大隋会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陈柔言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脸颊的肌肉随着她夸张的大笑而剧烈的抽搐着,鲜红的血迹从破绽的伤口中瞬间沁出,静静地流淌下来:“陛下,我母妃被独孤伽罗赐死之时,你为何不说秉公处理?你真的以为,一个美人之位,便能够安抚我的亲生母妃惨死的事实么!何况直至今日,我都未曾见过我母妃的尸骨…”
文帝淡淡地望了一眼独孤皇后,不顾她脸上的血色已悄然褪去,冷然道:“林姬之事,却是皇后处理的偏颇,朕,愿意赐予你母妃一份哀荣,以作补偿。”说罢又回身望着独孤皇后,道:“林姬的尸骨现在何处?”
刹那间,独孤皇后的面色已然变得煞白,在明黄凤袍的衬托下显得虚弱而又憔悴:“回陛下,林姬秽乱宫闱,如今…在…乱葬岗…”
天边一处惊雷,适才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已然愈来愈大。而文帝犹自站在雨中,如一尊石像一般,不禁轻轻蹙眉。旁人更是不敢动弹,一时之间,众人都只能听到哗啦啦的雨声。
陈柔言犹如被惊雷劈住,呆晌片刻,放声大喊道:“独孤伽罗,你这个jian人!”
“住嘴!”杨广一手制服着陈柔言,而另一手则拾起了地上的匕首,直直捅入了陈柔言的背心!
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洁白的衣衫瞬间被鲜血染红,直直地刺眼。陈柔言的瞳孔直直放大,如一块木头般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而雨水,只一瞬间,便将地上的血迹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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