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杨勇走后,元佩琳便不再进食了。
她说要诚心礼佛,为自己死去的孩子祈福,任谁都不允许进入她的房间。然开始之时,她皆将饭菜倒掉,所以即便下人们很是担忧,可却也未曾想过她会心存死念。直至十日后,下人们发现饭菜未动,李嬷嬷在门口苦口婆心,泣涕涟涟的劝了半天,房间内却没有一丝动静,她们才发现事情不对,冲进去时,却发现元佩琳已经死了好几日。
高洛卿在东宫之中位分最高,又有协理东宫之权,这事情自然也是她来主张。而云凌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不禁一阵阵的绞痛。
元佩琳因何而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是听到了那日杨勇与自己的对话,知道杨勇根本不在意她的孩子,这才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再无生念。
出乎意料的,李嬷嬷却并没有抓住云凌不放,只是请求高良娣能够让她出宫,颐养天年。她最后对云凌说的,只是:“太子妃娘娘进宫这样多年了,也许对她来说,死了,也许真的比活着要快活许多。”
一时间,东宫似是被悲伤的阴霾完全笼罩住。而祸不单行,此时南陈旧部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杨勇负伤。
云凌听闻之后,只觉天旋地转,脑中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妹妹…”醒来之时,高洛卿正在床边静静地望着她,道:“妹妹,你可醒了。”
“为什么…”云凌虚弱地在沉星的搀扶下起身,泪水不自觉地便夺眶而出:“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陈不是早已被大隋降服,没有任何战斗力了么?为什么…”
“妹妹,你先冷静点,”高洛卿紧紧握住云凌冰凉的手,道:“这件事,包括陛下,也是没有料到的。谁能料到,那些士族和土豪骑兵叛变,竟然聚众几万,狠心的残杀官员,抽肠割肉以泄愤呢!殿下才一到南陈,他们根本便没有与大隋开战之心,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用一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无数刺客围攻我大隋军营,妄图刺杀殿下泄愤!”
“什么!”云凌的面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纤纤玉手也是愈发的冰冷下来。“那如今勇哥怎么样了?”
高洛卿微微蹙眉,眼中也似是有晶莹之色:“殿下负伤,正在休养之中。不过妹妹你放心,殿下并没有伤在要害之处,性命无忧。”
杨勇…他怀中的温暖,已然还在云凌的记忆之中…难道这一别,便再也不会相见了么!
不,不…她还有许多许多话没有告诉他…比如她已经决意不再向独孤皇后、他的母亲复仇了,只想安安稳稳,与他一起过日子…她再也不斗了,再也不会骗他了…
“可即使没有伤在要害,南陈险境,勇哥怎么能安心休养呢…”云凌的眼泪扑朔而下,手指紧紧地抓着床褥:“他们没有得手,定然不会罢休,一定还会继续盯着勇哥的…不知现在勇哥…”
“妹妹,”高洛卿轻轻摇头,面上也皆是难过之色:“这消息也是刚刚传来的。我已经打算对哥哥说,让哥哥去请示陛下,派一支精干的队伍去南陈支援殿下。”
“对,对,”一提高颎,云凌的心终于稍微镇定了一些,紧紧握着高洛卿的手,道:“还好,还好有姐姐的兄长高大人。高大人不是常常来看望姐姐的么?这些天来,我已经看到了好几次了。待他什么时候过来,姐姐定要与他说。”
不知怎地,高洛卿的面上突然一红,显得有些不自然。她轻轻拍了拍云凌的手,道:“这事情紧急,我已经修书派人送到高府去了,不必等哥哥过来。”
云凌微微放了些心,惨白的脸色白得吓人,轻轻摇了摇头道:“是啊,送去高府就好了。看我,真是急糊涂了。”
“妹妹,你就放心吧。殿下是太子,陛下是断然不会让他出现什么闪失的,所以陛下是不会拒绝哥哥的请求的。”高洛卿安慰道。
云凌低眸思索片刻,一股冲动从心底慢慢溢出,将头脑完全覆盖。她轻轻抬眸,望着高洛卿,坚定道:“姐姐,我想与高大人一起去。”
“什么?”高洛卿微微露出讶异之色,转而连连摇首,道:“妹妹,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可胡闹。”
“姐姐,我不是胡闹,”云凌在榻上拽着高洛卿的衣袖,泪水又一次不自觉地蜿蜒流下:“勇哥在南陈负伤,本就没有环境能够安心休养,若是一旁再没有个贴心侍奉的人…”
云凌知道,若是杨勇出了什么事,她定然不会独活下去…
细细想来,自从进东宫后,虽然风波接连不断,可是杨勇待她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他永远体谅她,照顾她,真心爱她…
女子这一生中,有了这样一个丈夫,还能有什么奢求呢?风波不断又如何,只要能够与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那便是神仙眷侣的日子!
而这种日子,云凌还没有过够…她不愿意失去,也不能失去杨勇!
“这不行,”高洛卿连连摇头,道:“你甚为东宫嫔妃,怎能出宫呢?更何况是跟着军队去南陈。”
云凌低眸思索片刻,道:“如今独孤皇后身子虚弱,已经无心过问东宫之事,殿下不在,那么又有谁会来在意,云涟殿的云昭训是否还在呢?我只需乔装打扮,混作士兵,夹在在军队中即可!”
“这…”高洛卿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否道:“妹妹,我知道你心急殿下的伤势,可是这样太过冒险了。你一个女子,怎能去那等险恶之地…”
高洛卿虽然见她可怜,但心中仍是难以下决断。毕竟高颎常年征战,她深知战场的凶险,觉不忍心让云凌去冒这种险。
“我不怕,”云凌坚定地摇了摇头,银牙细咬,一字一句道:“即便是死,我也要与勇哥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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