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亮早已心中厌烦这个恃宠生娇的女人,面色也已经逐渐冷淡了下来,道:“皇后娘娘是否怪罪,奴才可不敢多言。不过皇后娘娘可适才刚走,出来之时面色不善,还问奴才这几日萧妃娘娘您都是什么时辰来,怎么竟忘了宫规,没有前去请安。”
一想到适才云凌来时自己只能赤身**的躲在书案之下,萧婉便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屈辱,轻蔑道:“那你没有告诉皇后,本宫这几日,无论白天黑夜,都与陛下在一起么?”
李培亮一甩拂尘,冷然道:“娘娘,嫔妃来殿中侍寝,只得侍寝道四更时分就得离开,而何时来侍寝,宫规中也有明确的规定。青天白日侍寝,若按照宫规中的记载,可算是魅惑圣上,不知廉耻,即便皇上有意护着您,朝中的大臣都不会同意。皇后若是秉公执法,您便只能前去冷宫了。”
萧婉听得这话,**辣地日头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她出身民间,原本便没什么大见识,更不懂得宫规森严,听得李培亮这样说,才微微收敛了适才的得意之色,试探道:“果真如此?”
李培亮早已不屑与她说话,只阴阳怪气道:“奴才哪里敢骗萧妃娘娘。”
萧婉心神一慌,也顾不得外面骄阳似火,便已直直地向远处走去。她知道,虽然从前云凌对自己颇多照料,然而后宫之中,又有谁,甘于被别人分走宠爱呢?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下定决心要依靠宠爱,来摆月兑云凌。
现在,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可笑。她,是皇后,永远不是自己一个嫔妃能够与之抗衡的…别说自己如今一步登天封为萧妃,即便是萧贵妃,也终究还是在皇后之下…
而适才杨广对于云凌的宠爱,她虽然躲在书案底下没能亲眼看见,可杨广语气之中的温柔,她是听得真真的,更何况杨广还因为云凌的一番话而对她一下子便冷淡了下来,可见如今云凌在宫中的地位,乃是不可动摇的。
她被李培亮突然点醒,此时真是越想越慌,更觉得自己适才的得意愚蠢之极,脚下的步子不禁又快了几分。这几日在杨广殿中享受着清凉,如今突然到了日头下面,才走了几步,便已经香汗淋漓。
到了云凌宫前,萧婉只觉得自己整身衣衫都已经湿了个透,不禁微微窘迫。然而即便想换身衣裳,又能去哪里呢?侍寝之前,自己一直是暂住在皇后宫中的。
沉星老远便望见了匆匆前来的萧婉,唇角不经意地便翘了起来,派了一个小宫婢进去通报。而她,则徐步向前走来,像萧婉行了一个大礼,道:“奴婢给萧妃娘娘请安,恭贺萧妃娘娘。”
萧婉在这里住了这样久,自然是早就识得沉星,更晓得她乃是云凌最器重的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于是连忙赔笑道:“沉星姑姑,您何必这样客气呢?本宫…不,妾身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沉星微微一笑,道:“那萧妃娘娘可来的当真不巧了,如今正是中午,皇后娘娘正在午睡呢。”
萧婉眉心一蹙,眉目间不禁含了愠色。云凌才刚刚从杨广的殿中出来,自己与她不过差了片刻的功夫,如何这么快的时间便已经午睡了?
然而终究她是嫔妃,而沉星虽然满面含笑,却不卑不亢,让萧婉更是不敢骄纵,只得依言道:“是,妾身不敢打扰娘娘午睡,会在这里等候的。”
云凌倒是也没有太过为难萧婉,毕竟这个萧婉,还对她颇有用处。于是不过一个时辰,便着人将萧婉宣了进来。
萧婉一个女子,身子自然是娇弱的,更何况接连七日的侍寝,早就疲惫不堪,若是云凌再不宣她,她定然要在那毒辣的日头下昏过去。
然而此时,她哪里敢和云凌抱怨半句,她才刚刚盛宠,绝对不可以接受被打入冷宫的下场,于是十分恭敬地行礼,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凌冷眼瞧着香汗淋漓的萧婉,莫名便觉得有几分烦躁,想起她适才躲在杨广的书案之下,更是心中鄙夷,然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贤淑温婉:“原来是萧妃过来了,劳萧妃适才等了那么久。”
萧婉身形一凛,连忙叩首道:“嫔妾不敢。”
云凌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禁微微好笑,知晓适才定是李培亮与她说了些什么,于是只颔首道:“好了,起身吧。如今已经是妃位了,何苦还要行这样大的礼。沉星,赐座。”
萧婉听得云凌语中并无不善之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起身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云凌的宫殿因挨着荷塘,所以即便是在炎热的夏日也有习习凉风,宫中更是充溢着伴有荷香的水气,与日头下的燥热难耐完全不同,萧婉身上的汗也渐渐落了下来,反倒觉得有些凉。
云凌莞尔一笑,轻轻端起手旁的一盏凉茶,道:“今日日头这样大,妹妹还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当真是心中感动得很。”
萧婉一路走来,也有些口干舌燥,喉咙生痛,然而见沉星并无意为自己端来茶水,也实在不好意思讨要,只得赔笑道:“日头再大,嫔妾也得来请安,这是宫中的规矩,嫔妾知道的。”
“哦?”云凌眉目一挑,深深望了萧婉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本宫还以为,萧妃你不知道这规矩,也怪本宫没有事先告诉你,这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便也算了。可是你既然知道,怎么竟还等到今日才来呢?”
萧婉大惊,万万不料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便被云凌抓住了把柄,如坐针毡,连忙起身慌张道:“娘娘恕罪,嫔妾,嫔妾…”
她一时窘迫,更没有在宫中与人相处的经验,此时竟然哑口无言,总不能说出不来请安的真实原因。然而云凌却不疾不徐,更不打断她的话,只是颇有兴趣地望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萧婉眉目一蹙,只得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半晌才犹豫道:“嫔妾…嫔妾前几日侍寝时,伤了身子,一直觉得不太舒服,所以…”说道此处,萧婉的面颊上已经通红,然而却不是因为提起侍寝之事羞愧,而是因为心中恐惧至极。
云凌即便是不知前因后果,也知晓这定然是句假话。她在宫中已经呆了快有二十年,萧婉一个才入宫得了几分宠幸的民间女子,城府哪里能与她相比,自然是破绽百出。
但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又如何能用呢?云凌虽然心中气恼她撒谎,然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幽幽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萧妃的身子实在是娇弱。既然如此,以后看来也不便安排你来侍寝了,没得伤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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