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孤峰将手藏进袖口中,强忍了痛苦道出三个字:“不碍事!”
他沉着面庞看着身前的白衣少女将掉落在地上的长剑默默拾起。♀如今回顾起之前自己伸手取剑的那一刻,明显从她满是杀意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嘲弄。
“她分明是存心戏弄我!”
莫孤峰心中这么念叨着,嘴上却讪讪说道:“姑娘的剑还请收好,莫某只怕是无缘参详了!”此刻,他不再掩饰自己脸上的倦容,起身谢客道:“年纪大了,才说一会儿话就觉得乏的很……姑娘伤势才刚大愈,也不宜太过劳累……至于这赤焰血剑日后若是找到化解其煞气之法,莫某一定派人前去空山相告!”此话一出竟有送客之意,之后他再度将莫剑臣喊进屋中,自己则转身入到了内阁。
姚双姝一番话语没找到时机问出,心中虽是憋屈却也不好强留,只得随了莫剑臣先行离开。
才到百炼楼附近,迎面走来两人,待杨槐儿看清来者之后,心中一惊月兑口喊出:“铁四爷?!”
“杨姑娘大好了?!”只见那铁头四看到她后,神色中也是一片惊喜。
“你们不是……?!”杨槐儿转眼看向姚双姝,却听她淡淡道:“我们后来将他和他的弟兄们从沙土中挖出来后发现尚有一丝生机,第二日三悬先生一来,众人都被救起来了!”
杨槐儿看她情绪低落,便知之前与莫孤峰见面时时没聊及要出,令她心中不悦。
铁头四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却不想用劲过猛了些露出一丝苦态:“呜……也是咱们命大!阎王爷不敢收呀!”
“那铜三爷呢?!”
听杨槐儿一提起他,铁头四原本笑意满满的脸上露出一丝哀伤,并没有吱声回答。见他这副模样,杨槐儿便不再多问。岔开话题得知沽水镇上的难民,好了大半,心中倒也佩服起这圣手三悬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送走铁头四后。杨槐儿看着一旁久未言语的莫剑臣开口问道:“眼下沽水一事也有定论了,看来天兵阁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开坊铸兵了!真可谓是大喜之事啊!”
莫剑臣却面无喜色道:“分内之事而已!”
杨槐儿紧接着又恭维道:“听闻当年单是修补神兵昊天塔。莫老阁主就不眠不休了数日,想来打造神兵宝器实属不易之事呀!”随后她面色一暗:“不然莫孤尘前辈也不至为此送了性命!……听闻莫孤尘前辈是化入了熔炉之中,尸骨不剩?!”
听她这么一问,却见莫剑臣神色严肃道:“但凡神兵降世,总归要有所牺牲的!当年炽芒现世,解兵坊不也是被天火烧了几天,这其中的死伤又有谁细算过?!”看他这番态度杨槐儿心知从他这里是套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收声。
细想起昨日夜间撞到缦歌与人夜会时,她就推测出那人多半会是莫孤峰,故而才会以赤焰血剑为由引得他显身一见,方才从他谈话间的语气、音调更落实了心中的推断。
再看那莫孤峰今日强打起精神的模样。便知他昨夜里自己被打昏之后定是与缦歌交过手,想来结果多半是谁也没占到便宜。看来昨夜专程引自己去到那边听二人对话的白衣人,是有心相助,不然也不会在二人动手之际将自己打晕送回屋中,想来纠缠中若是被她们发现。势必会被灭口。
如今看来最后一块石符无疑是在此处,却不想那莫孤峰居然心怀叵测,与缦歌等人无异……
想到缦歌,听她昨夜说话时的态度,仿佛宣密寺的石符势在必得。♀但眼下她人与启泰都在这里,她哪里来的自信呢?!
杨槐儿的心突然一收,想那启泰的双生姐姐至今还未曾显身,看她之前的功夫诡异阴狠,多半是凭借石符的力量,如今她们又得了一块石符,殊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想到这里,杨槐儿手间渗出一片冷汗,水气一触碰到滚热的天青乌金剑佩便瞬间挥散。
“我姐妹二人在贵阁叨扰了数日,眼下也是时候离开了!”
姚双姝压根没想过要走,见杨槐儿突然冒出此话,于是惊道:“何时说过要走?!”莫剑臣看她二人意见相左,便也礼貌性的虚留了一番。
僵持中,突然一轻甲卫匆匆赶来,不等他说话,莫剑臣先开口斥道:“何事如此惊慌?!”
“回禀莫掌事!去宣密寺送经轮的人传话过来,说那三涂教在寺外的荒郊之处集结,不知所为何事!”
姚双姝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呆住。
只听那轻甲卫接着说道:“好在宣密寺的行默大师此前开坛讲经,请来了诸多道行高深的法师共同论法,如今他们全都没有离开,倘若三涂那边有所图谋,也不至于无力还击!”
莫剑臣眉头一皱:“三涂教如今行事如此猖獗?!光天化日就敢在人门前挑衅?!派去之人还有什么话么?”
“有的!发信前说是空山的荀源掌门和翠桐的项庄主也要赶去助阵,所以他们问阁主的意思,是不是也要——”
“我自会向阁主请示一番!”莫剑臣匆匆打断他的话语,正要对杨槐儿二人请辞,却听姚双姝先一步开口道:“掌门既已去到了宣密寺,身为空山弟子,我们也没有道理不赶去!还请莫管事替我二人向两位阁主此行!我们这就动身!”
见心中的猜测被证实,杨槐儿也不欲多留,慌忙同师姐动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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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密寺之事一时被闹得沸沸扬扬,杨槐儿与姚双姝一路南下之际也曾遇到许多正义直流,似是要赶向那里。
然而这宣密寺,地处中土西南之境,路程距离这漠北之地也是极远的,二人一路心急赶路,行了竟有十数日,开始还能看见些山地人家,直到渐渐的脚下渐渐转化为了大片的雪域高峰,便再难见人迹。
雪原之地,一片白雪皑皑,二人先是如同迷途的大雁一般,漫无天际的一通乱飞,后来发现地上不时冒出一批批的行者,他们每走一步都要跪倒在地,恭敬的叩上一番,如此三叩九拜的一路匍匐,二人心中这才稍安。
这日,二人御剑行至一处村镇,却见小小的村子中集结了一大批人,跪倒在地冲着同一个方向叩拜,其虔诚不亚于之前在西凉城中看到的那波善神的信徒。
姚双姝见杨槐儿伤势初愈体力明显不支,适才强行拉着她落下,一面为了稍作休息,另一面为了打探宣密寺的方位。
二人才到茶栈,刚一坐稳,就见此处的茶博士端了茶壶与海碗殷勤地跑上前来。
“请问这些人为何会再次聚集?”姚双姝看着门外之人好奇的问道。
那茶博士看她二人的服饰不像本地之人,方才操着一口浓郁的西南话讲到:“拉些个人都是听说宣密的寺默大师开坛传经之后,奔着他去的噻!……只是前段时间不知为啥子,那宣密寺不再接纳香客了!他们好多人都是走一步磕一个头,磕来了这里,见不得大师,又不想离开,所以才都聚到了这里噻!”
“那宣密寺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介个倒是么得听说噻!”茶博士看了又打量道她二人的佩剑,补充道:“不过这几日倒是有不少像二位这样会些武功的人来到这里!他们问的问题也跟你们差不多噻!”
听他这么一讲杨槐儿与姚双姝相视一望,心中倒是踏实不少,如今看来那三涂教应该还没有动手!于是匆匆问清了宣密寺的方位,不多做一丝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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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的山峦间点缀着团团晶莹的白雪。碧空中,白云如絮,青空漫漫,如同山水画般洁净。
广袤的雪原山峦之间蜿蜒着一条青黑色的石阶,石阶的尽头恢宏的宣密寺神圣而立,面向世人的近百根玉柱支撑起法堂不可侵犯的威严。
千百年来,宣密寺想来被世人所推崇,香火鼎沸,常年不熄。
二人行至山脚山门处,诵经之声便打远处传来,徐徐入耳。
只见几个小沙弥立在阶前打坐,一看到有人连忙起身合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杨槐儿连忙还礼,却听他接着道:“二位施主,本寺如今一概不纳外客,还请施主速速离去!”
姚双姝上前一步客气道:“我二人乃是空山弟子,听闻我派掌门如今就在贵寺,所以才会日夜兼程赶到此处!!”
众位沙弥听后方才让出条路来恭敬道:“既然是空山中人,我等就不加阻拦,二位施主请!!”
她二人不敢造次,沿着蜿蜒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而行。
行路之际,但闻法钟暮鼓之声大作,每一下都仿佛敲打在了杨槐儿心中。
天阶尽头,偌大的寺门紧紧闭起,二人只得拉起上面的青铜的门环轻叩了几下。
不多会,寺门被缓缓拉开,颂文之声如潮水般哗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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