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确实有些费解,但他只是愣了愣,递上手绢。
和欣微弱道了谢。
手里捏着手绢,却半天不动弹。
苏言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那手绢取了过来,套在掌上,扶着她的肩膀,帮她拭泪:“你哭什么?”
她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眼泪其实是这世上最没有用处的东西,可她一直在流泪。
很久很久以前,和欣就告诫自己,女人,要坚强起来,不要再胡思乱想。事实上,如果那一日,她没有无理取闹,没有气的浑身颤抖,没有哭到肝肠寸断没有力气,也许她就有勇气去救他。但她终究是没有……
后来,她告诉自己,他的生活很好,不要打扰。
但告诫了,她始终做不到。
刚才那一吻,是她淤积了太多太多的难过,这才抑制不住。
但苏言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他亲了她?
不过是一个额头之吻,可以是友谊,可以是感激,或者可以是其他很单纯的情绪。
而她后来的表现,确实让人不解。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他执意要送她,和欣便上了车。广播里,主持人的声音喜气洋洋,没有广告,一直在民歌大连放,从我爱你中国,到幸福万年长,再到难忘今宵。
终于最后一曲放完,也到了和风小镇。
他为她打开车门,又微笑着说了一遍:“新年快乐!”
和欣笑笑没有回应,一脚已经迈出了车门。
却突然转了头,一字一顿:“苏言,其实,你就是我前夫
这下是他愣了。
手扶着车门,神色掩在凄迷的夜色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化开、拼凑。久久,他才开口,却是不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我后悔莫及,却又住进我骨子里的男人。其实,是你她苍凉笑了笑,“我爱你。苏言,我爱你
前座的司机也转了头,皱眉瞧着她。
和欣却熟视无睹,她在等他答复。
却是死一般的静默。
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才缓缓开口:“但,我不爱你
他的脸色突然就淡漠下来,大步走回车里,声音是决绝而笃定的,他说,“所以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车门一关,“张师傅,麻烦开车
白色的保时捷发动的迅速而绝然。
她猛然惊醒,突然就要扑上去,但她根本追不上,她什么也追不上,她拼命跑,拼命跑,可是没有用,那辆车早已不见了踪影,苏言丢下她,走了,她疯了一样,往和风小镇的后门跑,那里有一个高台,只要穿过高台,就能追上他了。她看见了脚下一层一层的台阶,却好像怎样也走不完,这里没有灯,黑漆漆的好像人间地狱……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滑在雪地中,嗤嗤嗤嗤……伴着心跳,咚咚咚咚,剧烈的仿佛要冲出胸腔……她要追上他,告诉她,自己这三年来过的多么狼狈,过的多么心酸……
都是因为他!
可什么也来不及,她亲眼看着他的车如离弦的箭一样,溅起融化了的雪水,呼啸而过。
他说,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等了整整三年,他居然说不要见面了……
她就亲眼看着他,离她而去。
这时候已经是午夜,鞭炮都消了音,只有极轻微极轻微的脚步踏雪声响,远远的传过来,很模糊。
和欣傻子一样,盯着那几乎辨不出的车辙,眼红得都要流出血来。
一直到雪花将她落成了雪人,她才感觉到了冷。天空被地上的白雪映着,变成了凄恻的鲜红,像是大片大片的血。她一动也不动,腿和身子都已经冻僵,没有了知觉。
她后悔,她多么后悔。
全世界都背弃了她,都离开了她,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她成了孤魂野鬼,没人要的孤魂野鬼。
苏言,不要她了。
她的苏言,不要她了。
意识越发被抽离,她已经支撑不住,终于开始想要往里走。可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突然有大灯照过来,她眯了眼,再睁眼,就看见白色suv从她的正前方驶过来,模糊中看清了车牌,aa889,然后意识就变得虚无,有高挑的身形从车上面走下来。
声音依旧是疏离的,却透着关心和惊疑:“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她想笑,龟裂的嘴唇一动,就牵扯得痛,“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她的包。
他说:“你的包落在车上了,想你也许就回不了家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特别难看,因为眼睛也已经被冻得无法再落泪,她只能僵硬地扯嘴角:“谢谢……”
他的模样已经模糊,她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后就栽了下去。
却载到了他怀里。
他叹了口气,手穿过她的腰际,就将横抱了起来。司机也下了车,看着他,欲言又止。苏言转过头,嘱咐道:“我将她送进屋子
很快在她的包里找到了门卡,可是还有密码锁,他略一愣神,按下了一串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数字。
居然正确了。
蓦然就想起了她那句,他是她前夫的话来,难道是真的?
拉开灯,刺目的白一下铺展过来,眼前的景象,太熟悉。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娇俏的女子手里抚着垂坠而流畅的枣色窗帘,从晨曦的微光中对她微笑,好像又看见了自己坐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中,手里拿着报纸。玄关处有衣架,好像是她曾在这里给她递咖啡,一副谄媚的小女儿神态……有什么场景在慢慢地还原……
太阳穴突突直跳。
沿着旋转楼梯往上,凭直觉,就进了卧室。
犹豫了下,还是帮她将鞋子褪了,但毕竟有别,只是拉过了被子,给她盖好。转身就要走。
却被一只手拉住。
虽然脾气很好,但他皱了眉头,看着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很瘦,还带着一个戒指,圈在骨节上,几乎就要掉下来。但她的力气很大,捏着他的手腕,怎么也不松开,他没想到那样柔弱的女子竟然还这样有力气。
终于察觉自己的恻隐之心也许是一个错误,还不如就直接让她在鹅毛大雪之中冻着,他实在不应该再折回来。
这个女子,来路并不清楚。
却那样纠缠。
她的脸颊苍白如纸,似乎随时都要融化,嘴唇也是铁青,还泛着白皮,就如同先前在灯会上那个俏丽的姑娘,不是她。她的呼吸不均匀,好像很痛苦,却怎样也不放手,苏言不能用蛮力,却发觉她的手心越来越烫,灼的他生疼。
还是下定决心,扳开她的手,俯来,但却听见了她的呢喃:“苏言……你烦人,别闹……”
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只是这个梦一直很长,他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因为她发了高烧。他凭着直觉去找温度计,居然就找到了,其实不太方便的,便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叫邻居,过一会儿却回话,旁边的几家都没有人。
只能自己来了,月兑下她的外套,但她的头发太长,像海藻一样缠绕着,他拨开她肩头前的头发,这才发现,她额头上出了血。
红红的一大片,已经愈合,可能是刚才他不小心触碰到,伤口这才又裂开。
突然有些心疼。
时间到了,拿起温度计,39度1,是发了高烧了。
他对她并不了解,只是知道她父母都不在绿江,也不清楚她还有没有朋友,在她的电话里面翻找,全是名字,都没有备注。最后,还是放下了电话,又抱起她。索性就好人做到底,送她去医院。可刚一触及到她的身子,她就攀了上来,这重量突如其来,他就突然有些不稳,却被她一下牵住。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烧红的脸颊有一种艳丽的美。
她一下牵住了他的衣领,一双唇就凑了上来,是生涩的,却也是热烈的。幅度太大,苏言有些无措,就准备推开她,但她的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越收越紧,她是仰着头的,唇上传来清新的薄荷味,应该是还未完全抹去的唇膏的香气,她的呼吸里也有熟悉的感觉,辗转吮吸着他的唇,他要偏头,可这种感觉就好像似曾相识,让人不愿抽离。
她却开始来扒他的衣服,用的力气很大,解他的扣子也是毫无章法的。
他里面穿的是水粉红色的衬衫,是修身的,扣子也是密丝合缝,极不容易,她解不开,就用了蛮力,很快他的衬衫就被剥落。她却整个人压了过来,手顺着他肩颈摩挲,一路吻过去,苏言只是觉得快要被这样暧昧的气氛而吞没,却无法拒绝。
她得寸进尺,他步步紧退,最后退无可退。
他要转身,一下被她擒住了手腕,她整个人就欺身上来,似乎很急躁,吻变得很粗暴,不带一丝抚慰的情绪,而是啃噬着他的唇,有血丝渗出,她却好像在品尝一般,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津液,他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发了凉,她将他抵在了墙上,将他的衣服抛掷了去。
她还在予取予夺,一路燃火,在他的腰间划过,他有些战栗,而她猛然一抽,皮带的金属搭扣就落在了她手里。
“嘶——”
整个被抽离。
他终于不再沉默,按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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