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纪熙同时道了谢谢。
喜滋滋地拿着结婚证出来,纪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是那种熊抱的姿势,整个将她围住。和欣听见他的声音还透着喜悦:“我们结婚了!”
和欣依偎在她的怀里,微笑:“对啊,我们结婚了
之前定的计划是旅行结婚,所以领完证两人便驱车去了最近的旅行社,和欣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纪熙也因为工作的关系,国外、国内,没去过的景点还真是不多了。导游小姐十分热情,一直在推荐,有落基山线路,还有夏威夷线路,还有土耳其番红花线路,最后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洛杉矶、拉斯维加斯、旧金山转一转。虽然之前纪熙去过,但都是匆匆路过,还没有在那里好好转转。
便报了团,纪熙因为签证还未过期,所以不用再办,只有和欣填了基本资料,交了保证金,导游许诺一定能在一个星期之内办理完毕,两星期内出发。
下午纪熙还有电视电话会议,便早早送她回家了。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调着台,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便看了准点新闻,主持人千篇一律地开场白:“今天是三月二十七日,星期日,下面为您播报今天的新闻……”
星期天,正是探监的日子。突然想起来一段时间没去看爸爸了,便打了个车,去了第一监狱。
旁边就是
因为打过电话,管教已经带着父亲坐在会客间里等着了。
她说:“爸爸,我又结婚了
和鹏辉抱着话筒,笑了笑,问她:“和谁?”
这语气,好像早就料到她会和熟人结婚一样。
她说:“纪熙,他真的对我很好。虽然我知道他是苏言的……”
他立刻说:“我知道
纪熙,纪国仲的大儿子。从小就是军区的孩子王,小时候开着卡车到处跑,将手雷壳子丢的到处都是,聪明得不行,调皮捣蛋一等一,就是不好好学习,从小到大不知道被纪国仲打了多少回,还是不学好。初中就打架,高中还领着流氓头子混混到处晃,进派出所都不是一回两回了,地方上也不敢管,纪国仲何等的人物,练出的兵蛋子全成了器,唯独对自己这个大儿子没有办法。
最后心一横,干脆也让他去当兵。专门托人让其去了,这小子还考上了炮兵学校,多好的军校,那么多人烧高香挤破头都上不了,结果那熊孩子不想去。把纪国仲那老头子气得咬牙,一个飞机赶到部队上,当着那么多下属和战友的面儿,将其好一顿胖揍。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纪熙当然呲牙咧嘴不敢还手,还嗷嗷直叫,被追得到处跑。
总算老实了。
这件事,苏玉钧给他说了好多次,每次说起,总是哈哈大笑:“没想到那么倔强的小子,被他老爹收拾得服服帖帖!我姐夫训儿可以!”
四年之后,纪熙毕业,非拖老爸让他复原。纪国仲没辙,还是答应了。没想到这孩子下海居然也干得有模有样。
和鹏辉印象里,纪熙那孩子,没有苏言沉稳,却比苏言活络太多。
当初挑女婿,他也考虑过,只是觉得那样不羁的性格,根本就不是自己女儿能够驾驭的。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原点竟然在这里。
是不是当初他的干涉太多了?
看父亲一直在跑神,和欣显出不安来,还在补充:“纪熙不在乎我的过去,依然对我很好。爸爸,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也想有一个家庭,让我能依靠,让我能在脆弱的时候躲一躲,让我在生病的时候有个人陪着……您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全世界都离我而去了,我觉得我自己飘飘荡荡,连个根基都没有,所以,当纪熙说,可以给我幸福的时候,我就相信了……”
说着说着,她又有些哽咽。
这是和鹏辉三年来,第一次看见和欣在他的面前哭。
她来的次数真的很少,每次总是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一起来,也总是交代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监狱里的管教一直对他很好,他其实知道的,女儿一定在背后做了不少工作,那个每次一起来的男人,似乎有些来头,监狱里的人总是对他恭恭敬敬,称呼其温检。
和鹏辉问:“那那个温检呢?”
她说:“只是朋友
和鹏辉皱了眉。
他从不相信,一个人能免费帮助一个人,“你确定他对你没有所图?”
和欣说:“人家有家室,怎么可能对我有所图?”
他的眉头却没有舒展。
一个女人,一个人活着,真的太不容易。
和鹏辉头发理得太短,白茬子越来越多,和黑色的头发相间着。上一次来他还有些精神,这次却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仿佛弹指一挥,十多年就匆匆流过去。他的眼睛也神采不再,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有些松弛,他是理解女儿的,而心里的愧疚并不比和欣少。
他甚至觉得,女儿今天的悲剧,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纪熙的父母会同意么?”
她说:“已经同意了
和鹏辉点头,终于还是说出口,他竟然也有些动感情:“爸爸……错了……这么些年,看你,爸爸才知道自己,真的错了……”
和欣笑了笑,“爸爸,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你还有三个月就能出来了,我们等你出来,就办婚礼
“希望能看到吧
和欣说:“爸,您说什么呢?”
和鹏辉只是笑了笑,没回答,眼里是凄迷的神色。
和欣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只想还问,和鹏辉就指了指后方玻璃上倒映的钟表,半个小时探视时间已经过去。
她应该走了。
刚刚起身,和鹏辉却将手伸进防弹玻璃与大理石交界处的凹槽处,不知道要递来什么东西,和欣连忙又俯身,将手递过去。
父亲却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说:“小欣,好好保重
这时候,已经有管教在吼:“七号你们在干什么?!”
和鹏辉笑了笑,这才起身,对她摆手:“回去吧
她点点头,“爸爸,您也要多保重。还有三个月,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等着您来见证我嫁人呢
和鹏辉望着她,眼里是期盼,为什么还好像有些留恋。
和欣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这样悲伤的气氛。
监狱外面是重重的警卫把守,荷枪实弹的架势,确实让人不寒而栗。这里荒无人烟,所以很难打车,她先前是坐计程车过来,让师傅在门口等她。从红油漆门里出来,却发现自己那辆计程车不见了。
只能碰运气,看能不能再碰上个好心人,将她载一程,只要将她放在市区里,她就能回去。
二十分钟过去了,她的耐心已经耗光,却又没办法。
高跟鞋有些夹脚,不舒服,她干脆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等。
太阳已经落山,绿江昼夜温差极大,而且冬日的夜晚来的十分快,她听见汽车的声音,连忙抬起头,就看见白色的保时捷风驰而来。
她连忙站起身。
车正正停在了监狱的红色油漆门前,车前大灯扫过来,与电网的光线有些辉映。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刺目的光线里,这人身形挺拔,样貌英俊,秋色的单排扣立领外套,更是显得人潇洒堂正。他并未看见她,只是和警卫说了什么,那些警卫点点头,他大踏步地拉开了红漆大门。
这个角度,正好和和欣打了个远距离的照面。
这人的模样一下子清晰无比,和欣就直视着他,顿时惊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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