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决心去美国之前,苏言给他打了个电话,诉说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并表达了意思:“为了小欣的安全,我不想拖累她。你也知道我……,我请求你,也算是托付你,可不可以将小欣接回去?”
他并不愿意帮忙,于情于理,他都是那么嫉妒苏言。
但又被苏言的语气而震惊地无法再言语。
天妒英才,这句话放在苏言的身上竟然是这样贴切。
他甚至怀疑自己生命里经历的两个人,都是梦境。明明本该是高素质高智商的两个人,在感情里都傻得无怨无悔。
尤其是苏言,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连不治之症都要隐藏得天衣无缝,连狼狈不堪都要欺骗得滴水不漏,他隐忍不发,背负着那么深重的罪孽,明明是保护她,却还是要风度翩翩地将她推开。穿着病服都能玉树临风,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桃花眼都像三月里的绽放一般,有一种撩人心魄的味道。只有一个颀长消瘦的背影,却有那样挺括宽阔的肩膀。
到底担负了多少东西。
说实话,听到苏言的声音都带了嘶哑,在祈求他:“表弟,我真是没有办法了。你就当做帮我最后一个忙了,行么?”
运筹帷幄的苏言,只手遮天万般能耐的苏言,也会有卑微的语气。
握着电话的手,突然就松了。
好半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到自己都鄙视自己:“好
他说:“谢谢
他说:“不客气
男人的对话,五个字,其实已经心理斗争几百个轮回。
登上去美国的班机。纪熙已经排练了许久,见面时候要说的话,要装出的豁达,不过都是那一分可笑的自尊在作怪。不甘心,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表哥面前,输的一败涂地。说实话,他纪熙从来就是纪熙,只被女人追,而很少去追女人的纪熙。
所以。劝和欣的那些话。半真半假。
苏言的配合也很默契。几句话,就让她相信了。苏言那绝情的理由,也是恰如其分。和欣的伤心理所当然,于是他便护送着回了国。
以为是命运轮盘的垂青,情敌马上要over,他应该更有机会才对。
可不是的,就是回了国,她不爱他,永远是不爱他!
就如此刻,明明是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她却又怎么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让人心碎万分的话。
她问他:“在美国的时候,我们就商量过了财产的问题。你不会反悔吧?”
反悔?他又何尝不想反悔!
但有些东西,越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他仿佛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濒临分崩离析,她们的房子,她们的婚姻,还有他曾真心付出的感情。这个城市的夏天,总是有着突如其来的暴雨。上一刻还晴空万里,蔚蓝无云,却在顷刻间,风云变化,餐厅的落地窗外,那乌凄凄的天空,像灌了铅块一般,黯淡得几乎要落下来。
黑夜才刚要来。
他一直没说话,静默之中,和欣已经快要窒息,大概是这样憋屈的姿势,让她觉得委屈,只是眼泪又簌簌下落,却又问了他一遍:“纪熙,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那么,我们就离婚好不好?你得到解月兑,我也自由……”
纪熙脸上的青筋更加明显,在他白皙秀气的脸上,显得那样突兀。他笑得残忍而决绝:“解月兑?自由?好,我让你解月兑自由!”纪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掼住她的肩膀,就将她压在了盥洗台上,然后就来扒她的衣服,和欣一下子被吓住了,想要转身,又转不过身来,手就在身后摩挲着,纪熙又来钳制她的胳膊,她拼死挣扎,终于模到了在梳妆镜旁放着的天鹅瓷雕,眼看着纪熙就要欺身下来,她心一横,立刻就将那天鹅瓷雕掼在了他的脑顶——
嘭——
几乎有两厘米厚的瓷雕就那么生生碎裂,碎碴子崩了一地,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半,另一半滚在了地上,还在向前滑,终于咔一下,摔在了地脚线边。
鲜血从纪熙的脑顶一丝一丝渗下来,一缕、两缕、三缕……然后汇合,成为一大股,沿着他高挺的鼻梁蜿蜒下落。
成了一串红珠子,掉在地上。
吧嗒——
吧嗒,吧嗒——
和欣愣了,呆滞着,“你、你……你要不要紧?”
纪熙笑了笑,森白的牙齿,惨白的脸庞,还有蜿蜒的鲜血,让他看起来那么可怜,他缓慢后退,后退,最后整个人撞在了花砖的墙裙上,墨灰与鸭卵青相间的格子衬衣也打了皱。他的眼神一下涣散起来,却还是笑了笑,他嘶哑着道:“和欣,你砸的好。你砸得真好!”
她立刻从盥洗台上跳下来,上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势,却被纪熙一把挥开:“滚——!”
和欣说:“我会滚的,但请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让我瞧瞧,要不要紧
他却好像有意将自己的伤口扯大一般,只是将额上的刘海一下子抹开,他的手心也是伤,红殷殷的,让人心里打噤。他的目光冷冰冰,“要紧怎么样?不要紧怎么样?我不是苏言,和欣,你看清楚,我不是苏言,你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我不稀罕!”
她百口莫辩:“我没有……”
他一个大力,又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一下扳过了去,她的一张脸就对上了镜子。
纪熙指着镜子里的两个人,眼中迷蒙一片,和欣怎样看,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眼泪。从没见过纪熙流泪,他怎么会流泪呢。但他的声音,苍凉而哽咽:“和欣,瞧瞧你这幅样子!瞧瞧你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啊?大义凛然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贞女烈女呢!好好看看你旁边的男人,他是你的老公,和老公做夫妻之事,你就那么不愿意?只是希望在表哥的身子底下承``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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