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出一个笑脸:“温局。”
王小薇惊讶地问道:“你们认识?”
温柏之颔首:“嗯。”
和欣含笑:“算老朋友了。”
他今天的穿着打扮很放松,和欣倒真是第一次看见温柏之穿的这么轻松,休闲外套,还带了一个帽子,里面是动物印花的短t,姜黄的修身直筒裤,看起来是又轻松,又时尚。她一愣,温柏之也是大大地笑了一下,“在外面站着愣什么呢,快进来呀。”
她“哦”一声,走进了屋子,却发现夏伊诺也在里面。她转过头,悄悄地对温柏之做口型,问他:“你们……复婚了?”
温柏之看起来心情特别好,一面点头,一面在夏伊诺身边坐下,拉着夏伊诺的手,也不避嫌,而是大声道:“对啊。我们复婚了。”
夏伊诺笑嘻嘻:“小欣,快恭喜我!”
她也是笑:“恭喜恭喜。”
这时候唐宋端着糖醋鱼,从厨房走出来,正将盘子放在桌上,看见和欣,打招呼道:“和欣来了?欢迎欢迎!”
和欣走过来,瞅着已经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不由赞叹道:“老唐你可以啊,新好男人的典范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王小薇娇嗔地瞪着唐宋一眼,却笑眯眯地对和欣道:“你别夸他,一夸他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过就做了几道菜而已,那边坐着的柏之才叫一个新好男人呢!”
唐宋将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谦虚道:“就是就是。还差得远,还有进步的空间。”
王小薇撇嘴:“这还差不多。”
唐宋对王小薇笑笑,就又钻进了厨房。
和欣瞧着两人,扑哧一笑,悄声在王小薇耳边道:“亲爱的,你管的可够严的啊。你瞧瞧你一说话,老唐都不敢说什么呢。”
王小薇轻叹一声,“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唐这种男人。你一夸他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鼻子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一边的夏伊诺也凑上来,“就是。男人这种生物,就跟养狗一个样儿的,一不能惯,二不能夸,就得晾一边,好好教。要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翻脸咬人呢。”
和欣满脸黑线,“你们两位心得怪深刻的!”
王小薇扑哧一笑。“也就这么一说。哪能真让老唐在厨房一个人忙活呢?!”扫了扫来客。笑着招呼了几句,“你们坐着啊,想喝水喝水,想喝茶喝茶。想喝果汁什么的,就在客厅吧台上放着呢,自己拿,别客气,就跟家里一样。和欣,你自己拿哟。伊诺,你帮我照顾照顾和欣。”
和欣笑嘻嘻:“不用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忙吧,别管我了。”
王小薇点头:“嗯。我就不招待你们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们随意哈。”
夏伊诺笑笑,搂过和欣的肩膀,“好吧。我承认,刚才那个比喻说的是有点过分了。”
趁着王小薇钻进了厨房。和欣和夏伊诺两个人慢慢就踱步到了露天阳台上。虽然地势低,但一点也不影响视线,远处的海平线还是那么漂亮,远处的黄昏还是澄澈地放佛一面镜子。和欣转过身来,偷偷瞄了瞄客厅里看电视的温柏之,叹了一口气,“你那样说他,他听了肯定要伤心的。不过,我特别想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了?怎么就离婚了呢?”
夏伊诺仿佛有些唏嘘,一手拿着杯子,望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也是笑了笑:“很复杂,很复杂。其实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我曾以为温柏之爱我,所以我不顾一切也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我们的生活再悬殊。他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千多块,可我光是一集戏,就有十二万。他年薪,撑死了十万,我一年下来至少至少也是七位数。我参加一个活动,穿的衣服,带的耳饰、项链,做头发,包装费也是要几十万的。但他全身上下,就算全部是名牌,那也才多少?”
和欣笑了笑:“但他在你没成名之前,就娶了你。那时候,你只是一个群众演员,一天拿着二十块的串场子费,一个月也许只有六七百。甚至也有时候,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分文没有。那时候,都是他在养你。你不能因为你成名了,就抛弃他。”
“不是我抛弃他。”她说,“我爱他,我为什么要抛弃他?”
“那你们……”
“是他。”夏伊诺说的平静但艰难,“是他找了别人。”
和欣被这句话惊得手中的杯子都要落地,好在她及时握紧,但抬起头,还是一脸不置信,“怎么可能?!温柏之怎么可能是那种会移情别恋的人?”
“我也不相信。不过这个念头,有什么靠得住呢?”
夏伊诺捋了捋耳后的头发,她的头发在海风的吹拂下,显出漂亮的几乎要惊艳的弧度,与之不相符的,是夏伊诺压抑的愤怒,“先是他送她回家,后来被我撞破,在他的办公室里,那个女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亲着他。那是我和温柏之,第一次争吵,他咬死自己是无辜的。你说,他又不是没长手没长脚,何况他是特警出身,要拒绝一个女人投怀送抱易如反掌,他怎么就能让那个女的那样搂着他呢!要不是我突如其来的闯进去,她们是不是还要进行下一步呢?”
“没准,他刚要推开别人的时候,你就闯进来了。没来得及。”
“哼。可能么?”夏伊诺现在还咬牙切齿,“谁知道呢?你是觉得温柏之皮相还好,人看着也正派,但他想的什么我怎么知道?”
“然后你就提了离婚?”
“不是我提的。”
和欣的嘴巴张得几乎能装下一个鸡蛋:“温柏之就提了离婚?是他提离婚?”
夏伊诺恨恨道:“他的那个犟,我都没法说!”
回想那一天,夏伊诺现在都有些心有余悸,温柏之虽然不能说脾气多好,但在她面前是从来没有发过的,就是那次,除了那次。
那天的夏伊诺也是气得不行,她的性格也是大咧咧的那种,有时候还犯点二,但温柏之一向让着她。那一天。她也是气急了,指着温柏之的鼻子,大喊大叫,几乎要将屋顶掀翻,楼上楼下的邻居想必也都听见了他们的争吵,来敲门,询问:“你们没关系吧?”
是温柏之开的门,他一脸严肃,半天挤出两个字:“没事。”
啪一下,就关上了门。夏伊诺气急败坏。“怎么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你把门打开。我要和别人讲讲道理。好好捯饬捯饬你出轨这件事!让他们评评理,究竟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本就是心怀不轨,人家扑上来。你就顺理成章地接住了!被人撞破还装作一脸无辜,是她自己扑上来的,跟你无关?!”
最后温柏之,忍无可忍,将她拖到了卧室,夏伊诺歪七扭八地挣扎,但温柏之的手劲很大,她根本就逃不开。干脆就不动弹,只是怒目圆睁。瞧着他。他还是一言不发。
夏伊诺就越发来劲,一把将他推开:“温柏之,你tmd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做贼心虚了是不是?你说,我哪点配不上你了?要样貌我也有样貌吧,要工作。我的工作也是多少人羡慕嫉妒恨,想要我今天的这份地位和成就的吧,要说爱你,多少人在后面跟着呢,钻石小开到房产大亨,再到导演,再不济也是个演员,那些人我为什么瞧都不瞧的,还不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可你呢?你居然在办公室给我出轨!”
他说:“我没有!”
夏伊诺满脑子都是他被人抱着亲的样子,“没有?我眼睛瞧着呢!你少在哪里睁眼说瞎话了!”
他是濒临发怒的叹气,冷冷瞧着她,半响,推门就要走。
夏伊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去找她,以后就别进这个家,我们就离婚!”
他没有回头,而是一字一句地道:“伊诺。我们都冷静一下吧。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许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大家都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回来。我们再谈一谈。”
“啪——”
他大力摔上了门!
夏伊诺望着门后面挂着的相册,被门震得一摇一晃,突然就想哭。
墙上的钟表,还发着滴答滴答的声响。
就这样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她的心脏。
第二日,夏伊诺跟导演请了假,因为她的状态不好,根本没办法拍戏,导演也很贴心,而是嘱咐她好好休息,多喝水,注意身体,明日直接下午来片场拍夜戏,穿厚一点之类之类。她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就上了床,但根本睡不着。
晃到了家里楼顶的天台上,拿着手机发呆。风把她的头发吹乱,贴在脸颊上,她只是安静地低头。
她希望温柏之能够将电话打进来。
第二日,温柏之果然如期回来。
他瞧了瞧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自言自语,“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坐什么?”面上有复杂的神色,模了模她的额头,又模了模自己的额头,确定她并没有生病,这才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又用被子裹紧,“一天都没吃饭了吧。”
夏伊诺像个小猫一样,浑身都炸了毛,一下子将被子掀开,将温柏之推开:“你不是走了么?你回来干什么?我都说了,你走了就别回来,回来就离婚!”
他眉头皱起,面上是隐忍,“别闹。”
“谁闹了!我没闹!”
他干脆不理她,而是转身就到厨房做饭了。等夏伊诺下床,洗过脸,刷过牙,将头发绾好,就看见温柏之将饭菜都端上了桌,她以为他是在赔礼道歉,心里突然就乐开了花,之前的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了,洗了手,就坐上了饭桌。他及其清浅地弯了弯唇,语气却有些生涩,“你倒自觉。”
夏伊诺心里想,你道个歉,你道个歉,我就原谅你。我就既往不咎。
温柏之还在厨房里忙活,将案板和锅放在洗碗池里面泡着,转身去拿了筷子,放在桌上。这才取掉围裙,放回厨房,走了过来。夏伊诺以为他会坐在对面,他却安静坐在了她的侧边。
桌子是很大的那种欧式白色长方形白色餐桌,光线是从他背后照过来的,所以他能看见她的表情,她却看不清他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握起筷子,却没有去夹菜,而是看着他。
总觉得他有话要说。
这种沉默在灯火通明,偌大得几乎空旷的餐厅里,格外折磨人,夏伊诺感觉自己的神经在一点一点绷紧。
果然。
“伊诺。”温柏之的声音沉稳,但她听起来刺耳而又残忍,“我们离婚吧。”
夏伊诺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以她对温柏之的了解,他要走出一步,就绝没有挽回的余地。他做人严肃,如果不是深思熟虑,不会说出任何一句话。她就坐在那里,他们之间是漂亮的银质烛台,还有玲珑剔透的餐具,这些都是她买的,以她的收入,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但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奢侈品。
他们所住的这套别墅,也是她买的。
公务员小区远离市区,交通物业还有基础设施,都有待完善。当时是在酒席上,认识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席间聊了几句,听说她要买房,便将这套别墅打折卖给了她。
当时的温柏之并未表态,只是说,她喜欢就买,他不反对。
后来,又有许多的支出,都是她付得。
再后来,他干脆也不再向她上交工资卡了,因为这些小钱,她都看不上了。
那一刻,她只是怔愣了太久,到底,还是说出了话来,三个字,干巴巴的,像是在水里洗过一般:“为什么?”
“伊诺。你是不是从没觉得,我们有一天会离婚?因为你爱我,而我对你,也是宠溺的、包容的。”
他一字一句,“爱情并不是全部,你觉得你爱我,我们就能在一起。但,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呢?你已经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了,我还是凡间一树草根呢。天壤之别的婚姻,维系起来,不会太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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