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熙转过身，看小家伙瞪着大眼睛，期待地瞧着他。
他走过去，蹲子，与苏小妹平视：“你是要吹头发么？”
苏小妹点头。
纪熙径自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吹风机，对苏小妹道：“我给你吹。”
小家伙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纪熙先去取毛巾，但卫生间的墙上挂着十多个毛巾，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是苏小妹的擦头毛巾，便一个一个地指：“这个？”
小妹摇头。
“这个？”
摇头。
“还是这个？”
摇头。
“那你告诉我，哪一个？”
小家伙的肉手，指着一个粉色的毛巾。
他便取了下来，又把苏小妹抱到了梳妆台前，一面看着镜子，一面给她擦着头发，觉得差不多了，才将吹风机的插销插上。手指纤细，握着吹风机，很精细地理着小朋友的头发。
他吹了将近半个小时，戚嫣还是没有出现。
苏小妹已经打了十多个哈欠了。
“去睡觉。”
小家伙摇头。
“为什么不去？”
“我要听故事。每天睡觉前，妈妈都会给我讲故事的。”
你都八岁了，你还要听故事？纪熙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到了卧室，翻了几本书，全是看图说话。苏小妹好歹也上了二年级，这些书会不会太低龄了些？又到了书柜前，总算找出一本《小猫咪穿鞋子》，摇了摇，问苏小妹：“小猫咪穿鞋子，要不要听？”
点头。
他又找到了小朋友的睡衣，给苏小妹换上，又铺了床，给苏小妹掖好了被子。自己则拉了个枕头，坐在一边。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小猫咪看见人们穿着鞋子走来走去，很羡慕。他想：“我怎么没有鞋子呢？”小猫咪回到家，东找西找，好容易找到四只鞋子，就好奇地穿在脚上，走到院子里。
小猫咪问公鸡：“这鞋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公鸡说着连连点头。
“那你怎么不穿鞋子呢？”
“我穿上鞋子，就不能刨土找虫子吃了。”
……
苏小妹很乖，不吵不闹，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纪熙想。若是戚嫣能接受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乖巧的女儿。贤惠的妻子，越发兴荣的事业，还有别人欣羡的身份地位……
其实不错了。
但他不敢想。
等戚嫣将热牛女乃端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向玉树临风的纪熙。微微靠在床沿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小猫咪穿鞋子》，却已经睡着了。
他的怀里，苏小妹已经打起了呼，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个圆嘟嘟红扑扑的小脸蛋，一脸的甜蜜。
床头橙色的光线打下来，这一幕，看起来是那样的温馨温暖。
她心里突然有什么在融化。
轻手轻脚地想要去关灯。但纪熙却被她的脚步声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瞧着这一切，自己也是一愣，随即缓缓放开苏小妹。起身：“这么晚了，实在不方便。我应该走了。”
戚嫣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纪熙取过自己的外套，摆了摆手，走了。
以为他再不回来了，谁想第二天，他提着一个工具箱就出现在了门口，如同一个大号的机器猫，口袋里应有尽有。先是帮她将各处滴水的水龙头修好，又去捯饬了热水器的水阀，三下五除二搞定，甚至去检查了暖气，还清洗了抽油烟机。
戚嫣从来不知道，一副花花大少气质的纪熙，也会干这些活儿。
他很是洋洋得意：“毕竟是个男人，怎么着也比你这个女人强吧？”
戚嫣笑着点头。
纪熙又去给她重装了电脑系统。她的笔记本用了整整七年了，严重老化，用不了半个小时cpu就使用超标，转不动了。纪熙还将电脑的侧边和后盖拆开，将里面的灰尘全部打扫了一遍，再装上了之后。戚嫣试了试，好像真是比之前要速度多了。
戚嫣不太好意思：“纪熙，帮我做了这么多，我请你吃个饭吧。”
纪熙笑着将自己掠上去的衬衫袖子放下来，一脸不相信，“你请？”
“嗯？我请，怎么了？”
纪熙说：“好啊，你把苏小妹叫上。我们还去那家老香居，怎么样？”
戚嫣直皱眉头：“你别这么狠行不行？三个人的饭，四位数。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可以去当造钱机啊？”
他好像是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思考了思考，“好像是哦。你的经济能力有限……”
戚嫣嗯一声：“少爷，是非常有限。”
他说：“那走吧。就那么不剥削你了。把小妹拉上，我们今天去吃嗞嗞烟语。”
戚嫣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嗞嗞烟语就在前面不远，价格也适中，是一个韩国自助烧烤料理店。戚嫣口味清淡，倒是苏小妹很喜欢，吃过一次之后，每回路过，她就吵着要去吃，戚嫣总是答应，许诺，却没兑现过几次。因为，价钱再适中，消费了那么几次，经济上也还是受不了。
不过，之前，两个人先是去了学校，将苏小妹接了回来。小家伙一听是去韩国料理，顿时一脸期待：“我要吃炒年糕，我要吃烤肉，我要吃拌饭，我要吃寿司！”
戚嫣在一边笑：“瞧瞧你那个出息！”
接下来的几天，纪熙都很殷勤。日日接苏小妹放学，然后在家里教她写作业，陪她看动画片，甚至会一直待到晚上，哄她睡觉之后，才离去……她虽然过意不去，但纪熙总归是苏小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将这些事情做的越发好，戚嫣也乐得清闲。干脆就由得他去。
这一日晚上，刚刚哄小妹睡下，纪熙准备离去，正在跟她说再见。戚嫣突然来了电话。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戚嫣看了看屏幕，示意纪熙稍等，按下了接听键：“喂。”
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是戚嫣吗？我是张晶莹，你盐滨的张阿姨。你还记得我吗？”
“哦，我记得。张阿姨你好。”
“你母亲本来是要来盐滨看我的，说好了是今天下午七点我去客运站接她的。但一直到现在都没见到她人啊，我给她打电话也是关机。就想问问你。她在你那里吗？”
戚嫣摇头：“不在啊。”
“那怎么回事呢……说好了的。也联系不上她……”
戚嫣也是六神无主。却还是安慰着那边的张晶莹：“阿姨，没事的。我现在试着联系一下我妈，说不准是她手机没电了……不过如果您找到她了，一定要立刻跟我联系。”
“好的好的。”
那边挂了电话。戚嫣赶紧给母亲戚雪梅打电话，却始终听到机械的女声循环往复：“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戚嫣急的眼泪都落下来了，握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纪熙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对她说：“走吧。你先报警，然后我们一起去盐滨试着找找。”
只能这样了。
好在纪熙的歌诗图就停在门外，只是这么晚了，上高速也不安全，但在这里等着也是如坐针毡。纪熙上前抱了抱她。轻声安慰：“你别着急。不管安不安全，有我呢，我开车，保证我们都安然无恙的。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盐滨距离绿江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此时又是夜晚，还有着薄雾，能见度也不是很好，所以纪熙开的并不快。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才过了三个收费站，也就是才走了一半的路途都不到。戚嫣十分着急，坐在副驾驶上一直在给戚雪梅的手机打电话，但怎么着都是关机状态，纪熙一直在旁边安慰她：“你别着急啊。着急也没用，当务之急是你赶紧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早晨说不准还要盐滨全城寻找呢。”
纪熙说的对，但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他顺手放了一盘cd，是石进的夜的钢琴曲，悠扬安谧的音乐声飘出来，却真是让她焦躁不安的心放轻松了些许。
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漆黑的夜色，迷茫的高速，纪熙目不转睛地瞧着前方的路况，却不敢倦怠，只是聚精会神地开着车。
到达盐滨，是在凌晨七点整，前方最后一个收费站。却不知道怎么的，开始了戒严。拉起了警戒线，有警察在那边指挥和执勤。
拉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突然就迟钝了些许。
觉得头疼欲裂。
他其实也困得不行，一晚上没睡，又是大病初愈，那种难受可想而知。但他瞧了瞧身边的戚嫣，突然就觉得身上有一种责任，是能让他扛下去的力量。
走过去，问警察是发生了什么事。被告知是昨晚上出了很严重的交通事故，大巴将收费站的收费岗亭都撞歪了，还造成了人员伤亡，因为要保护现场，还不能立即维修，所以就戒严。一次只允许一辆车通过。
难怪排起了长龙。
反正也过不去，他抵不过疲惫，也闭上了眼睛。却仅仅小盹儿了半个小时，停车场附近的早市就已经开了张。他下车去了服务区，打包了两屉包子，又装了一杯豆浆，一杯咖啡。豆浆给戚嫣，咖啡给自己，提神。
太阳出来的时候，戚嫣醒了。狼吞虎咽地吃了早餐，抬起头来，指着前方：“已经到我们了，可以出了！”
踩下了离合，准备慢慢启动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通过警察旁边的时候，他摇下了车窗，又问了两句：“事故是几点的事情？伤者在哪家医院？”
警察告知：“是昨天下午六点四十左右，一辆客运大巴突然起火，冲出了告诉，还撞歪了收费岗亭。伤者在离这里最近的盐滨军区总院治疗。”
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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