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车队停在了一座小镇前,皮尔斯官员请莫小西下车到镇子上休息。城内的街道是很随意交叉和分布的,建筑也是如此,很凌乱地散在城内,看不出什么规整来。成批烧制出的统一规格的红砖砌出一座座二层房屋,有的挂着皮子削成的幡。上面涂涂画画着文字,标示着这间房屋是做什么用的,有的则什么都不挂,表示这里只是个人家,并不是商铺。
由于街道狭窄。居民众多,所以马车不适宜在城里奔驰,莫小西一到坎色城门口,就被迫下了马车,跟随皮尔斯步行穿梭在坎色城内。他们的身后,是抬着那四口箱子的士兵。莫小西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在心底里说了声抱歉。
就说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了,看把他们累的。
虽然心底里对奥尔多没有任何好印象,可莫小西此刻还是对坎色城生出了好感。大概是因为那份熟稔和热闹吧。皮尔斯带着她走在街道中时,就看到很多居民们认识他,并跟他打着招呼,甚至还有询问皮尔斯身边跟着的少女是做什么的。莫小西有留意到。他们中有的人衣服上还有补丁,有的人却带着名贵的首饰。
为什么会有些眼熟呢?莫小西心底里一琢磨就明白了,因为这里很像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的概念竟是在这个国家中体现出来了。
皮尔斯官员最开始就告诉莫小西,不用叫他大人,称呼先生或者官员就可以了,甚至也可以直接叫他名字。因为奥尔多王国并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也不需要对上位者在称呼上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一点显然不包括国王在内。
“陛下人很好的,也很随和,您跟他见面时不必太拘束。”在宫殿入口,皮尔斯官员叮嘱道。
没等他带着莫小西走进去,从里面迎出来一个人,莫小西定睛一看,居然是熟人。♀
“维亚,你是来接她进去的吗?”皮尔斯跟对方打着招呼。
“是的,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带她去见陛下。”维亚还是莫小西记忆中的样子,说话很轻很慢,却又能让人听得清楚。
皮尔斯官员离开后,维亚笑着向莫小西问好:“一别一年多不见了呢,看你的样子过得还不错。”
这么像老朋友一样的寒暄是怎么回事?莫小西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茬了。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算了。
“你还能记得我?当时村里那么多人……”
“我不需要记得啊,我们在诺顿的探子有报告说被送过来的确实是你本人,而不是随便谁冒充的。”维亚笑道。
不记得我还能说得跟老熟人似的?莫小西压根不信。见她这态度,维亚笑出声来:“好吧,我确实记得你,在冈比兽上的时候,你非常引人注目,让我想不注意你都不行。”
“我那时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啊,穿着打扮和别的村民不是一样吗?”莫小西不解。
“那是一种气质的关系,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跟其他人是不同的,一点都不像在村里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姑娘。”维亚解释道,“还有一点就是,你哪怕跟城里姑娘站在一起,我第一眼会注意到的也是你。”
维亚说的前半句莫小西多少还是明白的,就像原来那个世界里,城里人和乡下人就是会让人一眼分辨出来一样,可后半句又是怎么回事啊?
见莫小西被说得模不着头脑,维亚又一个人笑了半天,直到莫小西脸黑得彻底了他才止住笑声,连声道着歉,又赶紧带着莫小西朝奥尔多王此刻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座宫殿占地面积并不大,之前听皮尔斯官员说过,城里的宫殿并不被称作王宫,因为对于奥尔多王来说,这里只是行政办公之所,城外的那座豪华宫殿群才是他的家。不过即便如此,这里依旧被精心装饰过,莫小西留意到了墙上挂着的也许有纪念意义的各种兵器。不愧是以武力起家的奥尔多,无处不在宣示着对战争的渴望。
维亚带着莫小西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一个不算太大的客厅门前。维亚轻轻敲了敲门:“陛下,我把莫小西小姐带过来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莫小西明显看到维亚全身紧绷的状态,浑然不似他之前那透着慵懒诙谐的模样。他双脚并拢,身体绷得笔直,说话的声音较之刚才略大了些。
“你们进来吧。”厅内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
维亚听到这句话,似是做了个松了口气的动作,不过莫小西就在他身边,却不曾听到任何声音。维亚率先迈步走了进去,莫小西于是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这个客厅。
客厅里铺着猩红色的地毯,一张单人沙发斜对着门口,上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面貌上看约在四十岁上下,一头半长的暗金色头发垂到肩上。头上带着嵌着绿色宝石的额带,是和他的眼睛颜色完全一致的绿色。他有着一张严肃的脸庞,并不俊美,却能让看到的人都赞叹一声好有男子气概。虽然人进中年,却从骨子里透着俯视天下的气魄。
此时的他正仔细打量着莫小西,似乎连莫小西的头发长短都要估量出个确数来。莫小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做出些微躲避的姿态,被对方准确地捕捉到了,然后停止了打量。
“请坐,”他说。“维亚,你在一旁等一下,一会儿送她去王宫里给她收拾出来的那个房间。”
维亚朝奥尔多王鞠了一躬,然后坐在了房间角落的椅子上,摆弄着手边的双陆棋。
莫小西还站在门口,此时见对方重又看着她,于是硬着头皮走上前,用在诺顿向老皇帝行礼的方式朝奥尔多王行了礼,然后坐到了他右手边的沙发上。
“不用这么拘谨,皮尔斯没有告诉你我很和蔼吗?”奥尔多王笑道。
“他有说过,可是我初次见到您,有些紧张,请见谅。”莫小西答道。她还模不清这位的脾气秉性,更不清楚对方指名要交换自己的用意,所以决定凡事先顺着对方说,才是性命长远的秘诀。
“你无需紧张。”奥尔多王伸手一指角落里的维亚说道,“你看维亚也在这里,你俩不是认识吗?就当这里是普通的客厅,我们随便聊聊吧。”
他伸手指向维亚时,莫小西本能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维亚确实很悠闲地待在那里,于是心里也少了一些压力。少了压力,她就敢说敢问了,于是那个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此刻被她抛了出来。
“陛下,我能问您为什么要用桑林王子来交换我到奥尔多来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本来低着头的维亚都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背对着维亚的莫小西浑然不觉,她只盯着眼前的奥尔多王。
奥尔多王双手交叉相握放在身前,眯着眼睛笑了笑道:“总归是有用的,现在告诉你有些早了,你就好好适应在奥尔多的生活吧,因为你会在这里住一辈子的。”
莫小西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可是奥尔多王不等她追问,就用别的话题带了过去。他问莫小西原来在诺顿时的生活习惯,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问得都是生活气息十足的问题,就像是在为莫小西在奥尔多的生活进行更为贴心的安排一样。他每问出一点,维亚就在角落里做着记录,待问题问完,奥尔多王就点了维亚的名。
“你刚刚提到的问题维亚已经做了记录,你以后再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尽管告诉他,他会为你安排好的。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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