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不离井口破。
壮士难免阵前亡。
加入北极狐那天起,王铭就做好战死的准备,用头儿的一句话说,他们这些人罪孽深重,迟早得下十八层地狱,今天轮到自己,王铭没害怕,没什么遗憾,就是觉得对不住国内年迈的父母。
心灰意冷离开部队离开家。
整整八年,父母身体怎么样,日子过的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不担心父母老无所养,头儿一定为他办好以后的事儿。
他相信那个神一般的男人。
东突武装分子冲上来,见他拿枪指着自己头,大多举枪观望,他极为轻蔑的瞟一眼这些人,冷笑,搭住手枪扳机的指头想使劲儿。
砰砰砰!
突兀枪响,接着两声机关枪的怒吼。
王铭眼前的武装分子没搞清楚子弹打哪来,仿佛狂风卷过的麦田,成片倒下,差点自杀的王铭,怔怔失神。
后边的武装分子则被七八颗手雷炸的晕头转向,丢下二十多具尸体,胆战心惊后撤,一连串激战,他们付出难以承受的伤亡。
进与退。
成为困扰他们的难题。
并非所有人在极端宗教思想催眠下,都可以成为悍不畏死的死士,几个头目叽里咕噜争吵接下来怎么办。
“王铭把枪给我放下,自杀算什么爷们好汉。”杨晨去而复返,在两人掩护下,冲到王铭身边,他怕王铭几人为拖延时间而死战,怕什么,偏偏来什么,返回的不算太晚,救了一个。
王铭焦急道:“头儿你怎么能回来”
“我做不来扔下战友自己逃跑的孬种。”杨晨边说边给王铭包扎,简单止血后,吩咐随他返回的两人带王铭先走。
三人犹犹豫豫。
“走,这是命令!”
杨晨面沉似水,不容反对,三人默默点头,迅速往山上跑,翻过山,就月兑离村落所在的这片谷地。
处于半山腰的杨晨俯瞰下方一半土坯房子被毁掉的村落,以及藏身山石树木后进退失据探头探脑向上望的武装分子。
看来吓破胆了。
杨晨冷哼,点燃一支烟,叼嘴边,缓缓向山上退去。
已翻过山脊的吴蕊等人,见王铭回来,却少了杨晨,一下子全急了,吴蕊以为杨晨出事,急火攻心,加之最近营养不良极度虚弱,头晕目眩,差点晕倒,多亏身旁几人将她扶住,她一把抓住王铭,歇斯底里问:“杨晨,杨晨呢?”
王铭说杨晨在后边呢,吴蕊不信,不管不顾操起枪,要去接应,众人拉都拉不住,也不敢硬拉硬拽,瞧出来这女人与头儿关系匪浅。
忽然有人喊:“吴小姐,那不是头儿吗?”
人们扭头瞧向来路,确实是杨晨狂奔回来,吴蕊差点崩断的神经松懈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头儿,我和空军基地取得联系,不过他们说得将情况汇报高层,高层下达命令才能派出军机接应。”负责通讯的汉子颇为无奈地耸耸肩。
又是走程序。
简直害死人。
杨晨皱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快步走到吴蕊身边,将水壶和军用压缩干粮递给吴蕊,心里琢磨如何应对棘手情况,自己的生与死,他不担心,忧虑的是怎样保证吴蕊安全,将剩下的兄弟完好无损带出去。
吴蕊吃完干粮,喝几口水,缓过来,凝视杨晨显露一丝凝重的俊脸,歉疚道:“都是我连累你,连累你的人。”
“我的命是你给的,何谈连累。”杨晨轻抚吴蕊的脸,温柔一笑。
“我好几天没洗过脸,别这么看我。”吴蕊见近在咫尺的杨晨凝视她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样好,不用涂油彩了。”杨晨调侃吴蕊,搞得这丫头面红耳赤,抓起杨晨的手,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
正好留下清晰牙印。
杨晨瞅瞅自己的手,笑了,吴家大小姐自从调入秘密作战单位,大家闺秀的风范日渐消弭啊。
也是,作为女子特战队主官,若保持千金大小姐的做派,肯定镇不住那群比普通爷们彪悍很多的娘们。
敌人似乎停止追击。
杨晨思索片刻,做出决定,兵分两路。
北极狐小队是一路,杨晨吴蕊一路,分散敌人注意力,一旦遇险,不担心全陷入绝地,而且在深山老林中,人越少,行动越方便。
北极狐几人欲言又止,终究没敢反对,他们头儿决定的事情,谁反对也没用,稍稍休息后,两路人分头行动。
王铭带着七人率先没入丛林。
杨晨等王铭他们走远,带着吴蕊,也开始跋山涉水,有gps定位仪、军用指北针、地图,根本不担心迷路,即使没这些东西,也难不住杨晨。
深陷险境的吴蕊满心欢喜,这几年因种种原因,太久没与杨晨独处,最美好的时光仍停留在多年前那次演习,杨晨重伤入院。
那是吴蕊人生中最美妙最温馨幸福的三个月,也正是与这个男人的相遇相识,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本该成为军医,享受安逸生活的她,最终成为秘密作战部队的主官,做了典型的女汉子。
日落西山。
崇山峻岭间,两人走走停停。
阿巴边境山区风景很好,原生态无污染,不过其间藏匿太多来路不明的武装分子和恐怖分子,包括恐怖大亨**。
吴蕊早将这些抛之脑后,享受与杨晨独处的快乐,而杨晨仍时刻保持警惕,两人登上山脊。
“嘘”
杨晨忽然示意吴蕊别出声。
山脊地势平坦的草甸上,几十只山羊吃草,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一块山石上,吹着像笛子似的东西。
宾。
印巴民间乐器。
就是印度耍蛇人吹的那玩意。
杨晨眯缝眸子,慢慢走过去,少年已发现他与吴蕊,没必要再藏着。
端坐山石上的少年任由两个陌生人接近,坦然吹宾,俊脸清秀,眸子清澈,头小白帽,给人的第一感觉,与世无争,干净,单纯。
杨晨吴蕊不紧不慢从迎着少年走去,快与少年擦身走过的刹那,吴蕊还朝少年笑了笑,少年照旧从容不迫演绎那悠扬动听的旋律。
杨晨深邃眸子浮现杀机。
十几岁的牧羊少年,荒山野岭遇见陌生人丝毫不害怕,太诡异,要知道这里是恐怖分子横行的阿巴边境山区,穷山恶水,不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十几岁的孩子哪能如此淳朴单纯。
“这孩子吹的曲子挺好听。”
吴蕊小声说完,回头瞥了眼少年的背影,转过脸,却发现杨晨已无声无息举枪,加装消声器的伯莱塔92f手枪修长枪管对准少年后心。
“你干什么?!”吴蕊诧异,继而不容分说按住杨晨持枪的手,压低声音斥责:“杨子,你杀人杀上瘾了?他还是孩子呀。”
杨晨不动声色回答:“我只知道,你和我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他一个放羊的孩子,能威胁到谁的安全?”吴蕊隐隐动怒,忽然觉得杀人时的杨晨很陌生,冷酷无情。
这还是不是自己当初爱的那个阳光而豁达的男人?
杨晨察觉吴蕊的不满与质疑,苦苦一笑,持枪的手,慢慢垂下来,他妥协了,不想吴蕊生气。
“这些年你真的变了。”
吴蕊不冷不热撂下句话,快步前行,恩爱夫妻分别太久都会陌生、产生隔膜、出现裂痕,何况少了婚姻束缚情侣。
蕊蕊,你也变了。
变得强势而霸气。
有女子特战队主官的范儿。
杨晨心里嘀咕,快步追上吴蕊。
两人继续赶路,彼此却没有了交谈,各自想着心事,日头沉入山峦之后,天光渐暗,一道宽二十多米的裂谷横在前方,崖壁陡峭,深达百米,裂谷底部是条奔流的大河,水流湍急。
职业漂流选手绝对能爱上的地方。
好在有道独木桥横跨裂谷,杨晨吴蕊走到桥边,说是桥,其实是三根圆木并拢钉成的木排。
这桥不知经历多少风吹雨打,腐朽严重。
杨晨驻足桥头,摆弄gps定位仪,定位之后,又察看地图,过了裂谷,往东走二十多公里,有条公路,通往来时的空军基地。
“蕊蕊,这桥,我怕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你先过。”杨晨说着话,收好gps定位仪和地图,吴蕊似乎还对杨晨滥杀无辜的倾向耿耿于怀,闷声不响上桥。
这桥,这深谷,谷底奔腾的河流,吓不住吴蕊这女子特战队队长,她不紧不慢走过去,对杨晨喊:“没事,过来吧。”
杨晨答应一声,走上木桥,快行至木桥中间的时候,对面的吴蕊不知为何目瞪口呆,杨晨下意识回头。
熟悉的人。
吹宾的牧羊少年。
此时,无声无息出现的少年,手中多了一支ak47,对准杨晨,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半米宽的狭窄桥面,杨晨无处躲闪。
千钧一发,杨晨直接跃下桥,以双手勾住桥面,脚底悬空,大概刚才下坠的力道太大,喀吧一声,桥面边缘被杨晨双手勾住的那根圆木突然断裂。
杨晨急坠直下。
吴蕊失声尖叫,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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