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具骸骨,身上衣衫完好,应该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王师淡淡的道。
众人觉得讶异,一个诡异的水底洞窟,一扇设计精妙的机关石门,一具死于密闭石室已经变成骸骨的骷髅,这中间到底因此了多少秘密。想到这样的场景,一众女子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当时害怕极了,脑子里只有‘鬼’这个词,但是那样的情形下,当真是进退不得,唯有大着胆子去看个究竟。我刚走到那具骸骨前,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石门已经紧紧的关上,我吓得跌倒在石床边不敢动弹。过了半天见没有任何异常,才稍稍动了动,可是转头间,看到石床边上刻着几排字:既入我门,必怀仁术;既怀仁术,必具仁心;心术仁义,得传天机。
“看完这几排字,我想到了石门上的谜题,虽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但是也必须对医理针灸有一定研究方能解开。我虽然只是自学了一点皮毛,但是流浪之时也救治过一些穷人,接触过几个手段高明的大夫,否则当真解不开,想来那具骸骨生前也应该是一个大夫,既然是个大夫应该也不会化作厉鬼害人,这么想着无来由的胆子也大了些。我这才起身仔细打量那具骸骨。他穿了一身蓝衫,躺在石床之上,整具骸骨从头到脚都已经发黑了……”
“好厉害的毒……”石伟惊呼了一声。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石伟解释道:“毒药有很多种,原理却不甚相同,大多是通过人的血液或被人服食,从内部破坏人体起作用的。苗疆的断肠草就是服食之后产生作用,七日断肠;西域的五彩蛛就是咬人后将自己的毒素注入伤者体内,见血封喉。毒物致人死地后,毒素不能排出,自然郁结于骨骼之上,那是人体最不容易腐烂的部位。但是即便是再厉害的毒药,最多不过凝结于上半身,基本上不会散布于全身。那具骸骨全身发黑,那人所中之毒定然是一种极厉害的慢性毒药,这种毒当真闻所未闻,制毒者真可谓学究天人。”石伟对毒药如数家珍,尤其惊叹那毒药的厉害,由衷的赞叹。
王师凝重的看了石伟一眼,对于石伟在毒术方面的研究也是颇为钦佩的,于是点点头道:“不错,我也知那人中了毒,只是不知那毒药竟是那般厉害。我看那人和衣躺在石床之上,胸前摆着一个木盒,木盒散发着很奇特的香气。那人虽然死了,却还把木盒如此珍重的放在胸前,也许那个所谓的天机就在这个盒子中。我小心翼翼的取过那个盒子,想瞧瞧那天机到底是什么,倒是庆幸那人所中之毒不会传染,否则我那般冒失,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木盒入手极沉,我险些没有拿住。我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个古卷、一封书信和四枚颜色各异的细针。”
“天地玄黄?”龙井慢悠悠的问。
王师点点头道:“正是,这四枚针虽然细长,但是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制,入手十分沉重,如果要用它们针灸疗伤,也需要一定的技巧。我接着拿起那封书信,才知道那人的来历。”
王师说出信上的内容:“余之一生,幼贫苦,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乃逐出;余不忿,遍寻仙师,习武修心,练气十载小成;出师尝与人较技,不敌落败,遍体鳞伤;遂学医,有所成,初行医于市井,开方救人未果,患者更入膏肓,受捕;为王爷赏识,招为门客,锦衣玉食以供,感激涕零,为其撰良方无数;半载,王爷登基,始诛门客,遂逃,入荒山,失足坠崖;幸入深潭妙洞,得遇天机,忽有所得,行偏门撰一益气神方,服之中毒,然尝百药未曾解,毒日深;弥留之际,思余之一生坎坷徒然,豁然开朗,唯守护天机以待后人。邹云遗字。”
王师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众人听完尽皆沉默,面面相觑。王师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说出那封信的内容,他们就会有这样的反应。当初王师看完那封信的时候,硬是一天没吃下饭。
众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只听“啪”的一声,众人清醒过来。石伟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用劲奇大,脸上明显浮现出五个通红的指印,狠狠的道:“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其他人看着他,理解的点点头。
王焕蓉喃喃的道:“这个邹云也太……太……了吧。”她“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恰当的形容那个不幸的人。其他人点点头,虽然王焕蓉什么也没说出来,但是大家都觉得确实是没有言语能形容邹云。
“他的一生太悲剧了。”王师总结了一下,其他人纷纷附和。
王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看完那封信我才知道,石床上的骸骨就是邹云,但是他也不是那间石室的主人。于是我又拿起那个古卷,古卷无名,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书页都有些泛黄。古卷第一页,有两句话:因循抱天残,固步守地缺;月兑缚成破茧,神机待有缘;齐异人。我猜这个齐异人就是无名古卷和石室的主人。”
王师自顾自说着,同时留意到当他说出“齐异人”的时候,张倾虹、石伟和龙井三人齐齐一震,表情十分难看。他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无名古卷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医书,一部分是武功,全都极尽精妙,我研习了整整十年,武功和医术也不过是略有小成。但是我等不及要报仇,于是我顺着那深潭离开了那个洞穴,原来我进入洞穴那天看到的另一个黑暗的水道才是出口,我顺着那条水道一路游出去,才逃出升天,这才有了后来与你们相遇的经历。”王师简略的将在山洞中学艺的经历说完,直直的盯着张倾虹、石伟和龙井三人。
“你……还能回去吗?”张倾虹开口问道。
“很难,那条水道的出口是在一个瀑布口,我游出水道就直接跌入了瀑布下的河水里,幸亏当时我神功有所成,否则估计依然粉身碎骨了。不知是何缘故,瀑布下河水湍急,一路游下去,我也就随便找个地方登岸离去。之后我思来想去,要想回到那个洞穴唯一的入口只能在那口泉眼里。”
张倾虹面色凝然,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严阳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冷冷的问道:“既然如此,你是如何与我们会合,又怎么知道我们的目的?”
“若我说是古卷上的内容告诉我要我那天去找你们,你会相信吗?”
严阳冷笑道:“邹云只剩下一堆白骨,怕是死去已接近百年,那个齐异人少说也是百多年前的人物,他能预测百年之后的事情,而且分毫不差。我看即便是怜花门的绝命神算,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能耐,你觉得我会信吗?”
王师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我信。”张倾虹一字一顿的道。
听张倾虹说的肯定,严阳微微一愣,接着冷笑道:“你信?你们三个是不是也有太多东西瞒着我们呢?”
张倾虹没在意严阳讥讽的口吻,说道:“严姐姐莫怪,我们也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只是有些事涉及到本门秘密,但是如今大家同舟共济,今天话已说开,自然要开诚布公。小伟,帮王兄治疗一下吧。”
石伟走到王师跟前,说道:“王兄受苦了,只是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谨慎些。你要怪罪,小弟愿一人承担。忍着点。”说完双手连动,喀喀几声将王师月兑臼的四肢接回原位,又将他的肋骨也接了回去,手法又快又稳。
王师不能动弹,只是四肢月兑臼,有劲也使不上,如今已经接上,凭着他的修为体质,将养个几天也就无碍了。但是胸口处却是受了王雨鑫的反震之力所伤,这就需要好好调养了,不过他身为大夫自然也不需太过担心。
石伟帮王师接上骨骼,王师硬是咬牙一声没吭,但是额头已经渗出汗珠,显然断筋折骨的疼痛也是不轻。他冲石伟微微点头,也未置可否。武人都有一股傲气,王师今日受辱,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最起码也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势,否则日后难免被人看低,只是大家都是同伴,他也没有立刻发作,况且身体原因也不容许,只能暂且记下。
石伟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态度却是和之前的咬牙切齿截然不同。
张倾虹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怜花门虽然不涉世事,但是却不必世间任何一个门派差,门内所涉猎知识广大博杂,可以说涵盖了天下所有的门类,也因此我们怜花门也从不少各方面顶尖的人才。”
张倾虹说的话很不谦虚甚至有些狂妄,但是她的语气却很淡然,丝毫没有自恃而骄的意思。其他人听了也没反驳,实在是因为张倾虹说的是事实。怜花一门所拥有的知识实在太广博了,琴棋书画、机关术数、五行遁甲、阵法命理,但凡是世上有的,就没有他们不会的。但是如此驳杂的知识,要想一人全精通实在是天方夜谭,所以怜花门也不要求门下弟子一定要精通什么,萝卜咸菜各有所爱,有学文的,有习武的,有种花种草的,有养猪养鹅的。知识广博,门人众多,所以怜花门向来不缺各方面的天才,但是闲人更多,就连龙井这样只会喝茶的都能悟出天道来,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就算琴棋书画四府虽然在各个领域极其擅长,也不见得比怜花门强出多少,是以其他人听张倾虹这么说都是不语,等着她下面的话。
张倾虹继续道:“顶尖的人才见多了,也就不太有什么惊艳了。但是本门秘辛中却记载了一个人,他的成就已经超出了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即便是本门拥有无数典籍,也不少才智绝顶之辈,传承至今,也几乎没有人能达到他那样的成就。”
张倾虹说到这,所有人都动容了,怜花门出品的绝顶人才,就是外人也是极其钦佩的,着实是因为他们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学识或者成就。但是按张倾虹所说,怜花门传承至今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和那个神秘人相比,这个神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个人就是刚刚王师说的齐异人。”张倾虹说道。
“恕我坦白,如果这个齐异人当真存在的话,我不会一点都不知道。”严阳酒也不喝了,直勾勾的看着张倾虹。
张倾虹淡淡一笑道:“齐异人是他的本名,你们不知道不稀奇,但是他的另一个名字你们却不会没听过——补天。”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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