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圆圆将白虎伺候得开开心心,它肚子一饿,果然自己乖乖回到笼子里。趁此,花圆圆去沐浴包衣,将自己全身上下洗个干净,还换了一套新衣裳。
这时婢女来报,庞玉堂已叫人准备好晚膳,要她人到。
花圆圆欣然同意,因为她赌赢了,这份喜悦将她连几日来的担心受怕一扫而空。
她相信庞玉堂会守信的,因为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失信会损了他的名誉,所以他必须实践对她的承诺,自认为这一顿饭,自己可以吃得心安理得,再也不必像先前那般委屈。
她来到房里,一进门,不由得一呆。
庞玉堂早已候着她了,这时的他也已经沐浴完毕,身上换了一件宽大单薄的黑色轻裳。
白日的他蓝袍带冠,腰系玉带,俊美的贵气中,自有上位者的威权,那是长期熏染出来的,就算庞玉堂刻意掩饰,花圆圆也能嗅出。
可是现在的他,一改平日明亮色系的衣袍,一头刚洗过的墨发披散在宽肩上,宽松的黑色衣袍衬得他如神秘上好的玉石,胸前衣襟微敞,结实的胸膛微露,慵懒的俊容带着魅惑的风华,十分勾人。
花圆圆呆呆望着他,室内火光明暗不定,幽幽的光亮将他的五官刻划得更加俊魅。
庞玉堂那一双眼,今晚显得特别深邃摄魂。
她毕竟是十六岁的姑娘,更没有阅男色无数,这世间人对太美的事物都会意乱情迷,就算她对庞玉堂无意,可是见到他这么祸水的一面,也禁不住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她心下暗骂,这世间祸乱人心的可不只是,男色也会误国,这姓庞的以往顶多逗逗她、轻薄她,何曾像这样弄出一副倾城的魅色来?
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流泄出两个字——勾引!
是的,勾引。
这男人企图勾引她,以往他就算故意挑逗,但那只是表面,骨子里可没这份心思,可现在她深深感觉到,庞玉堂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怀,他现在表里如一,正在勾引她。
因为惊慌,所以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往前。她禁不起这男人要命的勾引呀!
瞧瞧,这是什么眼光?
庞玉堂摇摇头,见她一脸受惊,唇角弯起惑人的弧度。
现在他相信,这花圆圆对自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放眼天下,哪个贵女见到他这风情不会脸红心跳的?虽说平日他充分表现出风流倜傥、怜香惜玉的一面,却鲜少摆出这种诱人的姿态。
“来人,伺候花姑娘入座。”
这分明是不让她有机会逃了,花圆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强压入虎口的羊,在两名婢女的服侍下,不得不入了座。
即使坐下,她的身体也是僵硬的,视线垂下,不敢看向那太过养眼的身影。
庞玉堂命人上菜,几上很快摆满了各式美食,原本婢女在一旁布菜伺候,可是庞玉堂却挥退了她们。
“下去吧,在外头候着。”
婢女们一一退了出去,只留孤男寡女两人在室内。
众人一退,花圆圆更是全神戒备,原本就惊忧的神情显得更加僵硬,庞玉堂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
“瞧你紧张的,活似怕我吃了你。”
花圆圆试图冷静回答。“怎么会,公子承诺过,只要我驯服了白虎,就放过我和我的家仆,并且平安送我们到竖城,我相信公子一言九鼎,不会失言的。”
这话是在提醒他,千万别打她的主意,虽然她不相信对方会看上她的姿色,但她还真是错估了庞玉堂,庞玉堂偏偏就是对她动了心思。
美丽的女人他看得多了,却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
看到她亲自驯服了白虎,回想她与白虎相处的动人画面,那一刻,她已经入了他的眼,让他开始正视这个女人。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目光不再像以往那样藏着冷漠,反倒闪动着璀璨的流光。
他伸出手拿起筷子,挟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
“吃吧,这些菜是我特地吩咐厨子做的。”
他为她布菜,要知道,能让他庞玉堂亲自伺候用膳的女人,她可是第一个。
花圆圆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他淡淡制止。
“吃。”
一听到这个命令,她立刻闭上嘴,乖乖地吃将起来。
庞玉堂微挑了挑眉,见她听话地吃了,心中极为满意,看她亦是越来越顺眼了。
本以为为她布菜,这女人会因此拿乔,谁知她连闹也不闹,立刻识相接受他的好意。
其实不止这一回,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这女人总能在他发怒之前,顺着他的意思做,而且做得完全合乎他的心意。
各种性子的女人他是见得多了,擅长隐藏喜怒的他,面对任性倔傲的女人时,他总是温文以待,从不轻易让喜怒形于色。
不过和花圆圆在一起,却让他总是既轻松又舒服,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彷佛不必隐藏情绪,花圆圆便能知道自己的情绪波动。
庞玉堂挟什么给她,她就吃什么,甚至是一个眼神,她便立刻知道,他希望她把那碗汤喝了,立即乖乖把汤端起来喝个精光。
看着她硬着头皮,把他挟的菜肉全都吃光光,就算撑饱了肚皮也要吞下去,让他看了着实舒心。
“吃饱了?”他问。
“是,吃饱了。”她恭敬点头,其实撑得快吐出来了。
她痛苦憋住的模样,惹得庞玉堂失笑,他摇摇头。“好了好了,瞧你委屈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本公子欺负你呢。”
你明明就是欺负我!
她在心中大声月复诽,却不敢露出不满的表情,因为她知道,这男人只是看起来好说话,但还是一只有利爪的老虎。
突然,她的脸被大掌托起,吓得她想要退后。
“别动。”
这声命令,让她停止了动作,那托着她下巴的大掌,以拇指在她嘴边一画。
“脸上沾到饭粒了。”他笑道。
花圆圆红了脸蛋,明明他只要开口提醒就行了,偏偏亲手为她处理,这暧昧的动作实在有损她的闺誉。
原以为他为她拿下饭粒后,就会放手了,谁知他迟迟没有放手,分明乘机轻薄,而她的脸蛋在他轻轻摩挲下,越来越红,像是要滴出血似的。
“公子,我驯服了白虎,你答应要放过我的。”她可怜兮兮地请求,在他面前,她的胆子总是提不起来。
庞玉堂望着她,突然问道:“你被人陷害一事,那萧安浩可知道?”
花圆圆呆了下,不明白这男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她正要开口说这不关你的事,但是话到了嘴边,突然捕捉到他眼中的锐利,赶忙改口回答。
“不知。”
“为什么不告诉他?”
“……没有必要。”
他眯起眼审视她的表情,狐疑地问:“难不成,你之所以受人陷害,跟他有关?”
花圆圆心中一惊,直直望着他,难不成这人的感应也特别敏锐?
事实上,是她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像庞玉堂这种生长在皇族的人,在环境的磨练下,除了隐藏喜怒,自是培养出察言观色的技巧,要从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轻而易举。
庞玉堂抿出魅惑一笑。“是了,想那萧安浩何等出众,又是美男子,不论是家世或相貌,你都差了他一大截。”
花圆圆见他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心下有气,这男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像连温文都懒得装了。
“劳公子挂心,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她想退后,可这家伙却不放手,甚至还得寸进尺抚模她的脸颊。
“我就觉得奇怪,像他那样的身分,怎么会看上你?不过仔细想来,从你几次遇上意外的事件来看,就很合理了,这订亲归订亲,只要没进门,都不算数。”
庞玉堂说得云淡风轻,脸上还抿着笑,彷佛别人的生死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事实上,他是在提醒她,像这样的未婚夫婿,不要也罢。
“他看不看得上我,也是我自己的事,不劳公子费心。”
花圆圆心中实在很气,虽然她看开了,可不代表她愿意让人把伤口挖开,要知道,她的心还是会疼的。
这个庞玉堂,实在可恶!
她因为气愤而红嘟嘟的可爱脸庞,惹笑了庞玉堂,他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你装病避祸,但病总有好的一日,还是无法解决你和他的问题。”
她咕哝道:“我自己会想办法。”
既然挣月兑不了他的大掌,她索性也懒得花力气了,气呼呼地垂下眼,因为她没有瞪这男人的本钱。
庞玉堂盯着她的脸打量,突然说道:“把婚约退了吧。”
啊?
她惊讶抬眼,迎上他难以捉模的目光。
“想活命,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把亲事退掉。”
当他说这话时,眸中亮芒闪动,听起来像是建议,可花圆圆却觉得话中含威,似是在强迫她答应。
她当然想退婚,只是没告诉别人罢了,让她惊讶的是,这男人也管太多了吧?
要知道对方可是萧家,退婚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会亲家变仇家的。
见她呆愕不语,庞玉堂目光有了冷意。“怎么?舍不得?”
她一个激灵,赶忙识相回答。“不是,我也想退婚的。”
“喔?”
闻言,他眼中的冷意没了,笑容又回来了,仔细审视她脸上的表情,想到她之前的聪慧,突然了悟。
“你要用什么办法退婚?”这话是笃定她有了主意。
你问这么多干么?
她心中才犯嘀咕,冷不防被他眸中的威芒扫了下,忙又绷紧神经,把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计划,庞玉堂点头赞许。
“嗯,这方法倒是不错,如此一来,不得罪对方,也全了对方的面子。”
她陪着笑,心想这方法好不好,还要他评判?当然,这话只能在肚子里骂,不敢说出来。
“那萧安浩怕是不知你这般聪慧吧,若他知道的话……”说到这里,话突然打住了,他一双眼微眯,深思地盯着她。
知道的话,如何?
她不禁疑惑,可是一瞧他盯人像在盯猎物似的,心里直犯寒,还扑通扑通大跳。
拜托不要这样盯我,让人背脊发凉!
“在把亲事退掉前,低调点,没事别出头,明白吗?”他突然沉声命令,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压,为了快快月兑离这种威压,她忙点头。
幸好,庞玉堂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终于放开箝制她下巴的大掌,也不再为难她了。
“明日就到竖城了,你的婢女和家仆会在码头和你会合。”
她原本苦着一张脸,听到这话又转忧为喜,赶忙起身朝他一福。“谢公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的委屈总算有回报了,不枉费自己一直顺着他的毛模,简直跟那只畜牲……
噢不,是跟那只圣兽有得比,反正只要能放过她,他怎么高兴都行。
这顿饭吃得实在消化不良,却终有结束的时候,得了庞玉堂的放行,她心口压着的石头落了地。
直到退出房外,她才真正松了口气,明日就解月兑了,庆幸自己今晚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