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女子起码要学上几日,才敢骑马小跑,而花圆圆竟然已经掌握到骑马的要领。
“我去跑一圈再回来。”
她丢下这句话,便策着马儿往平坦的地方奔去,吓得其它人在身后大喊,要她别骑那么快,她却扬声大笑说,马儿不跑,怎能算骑马?
她脸上的笑容,在明媚春光下显得神采奕奕,一双美眸闪着流光溢彩。她发现,那敏锐的感应让自己的悟性变高了,学东西也快。
原来策马奔驰的感觉是这般痛快,迎着风,她的乌发飞扬,纵马奔腾,彷佛封印在内心深处的野性终于被释放。
马儿彷佛感受到骑者的心情,奔驰加快。
当看见前头的矮树丛时,花圆圆突然感受到马儿的灵性,知道它想跃过去,而她也跃跃欲试,微微压低身子,抬高臀部,这时候人马合一,一个腾空,漂亮地跃过了矮树丛。
一人一马初次合作,却心灵相合,完成了这个漂亮的跨跃。花圆圆开心得笑着,马儿似乎也很高兴,跟着发出马鸣之声。
她真的很开心,一时诗兴大发,月兑口而出——
“山峦青青水如龙,春风萧萧马如风,快意逍遥心自在,天水相连绿映红。”
她随口造的诗句,传入另一人耳中,禁不住赞许——
“好诗!”
花圆圆心中讶异,转过头。
“谁?”
离她十步远的山坡上,正站着一名男子,他身形玉立,穿着窄袖长袍,腰系蓝带,而他戴着纱帽,遮住了他的面容,但是,他却能看清她。
花圆圆尽情策马奔驰,原以为四下无人,才会毫无顾忌地吟出诗句,却想不到被人听去了。
她再瞧了瞧四周,发现偌大的地方只有他。
“扰了公子的清静,还请包涵。”她客气有礼地抱拳一揖,举手投足间,已有竖城女子的爽朗之气。
在阳光下,她一身骑装英姿焕发,一双眼熠熠发亮,秀美的脸上浮着淡淡红晕,三分娇美,七分英气,脸容沉静地望着他。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斯文有礼地开口——
“姑娘文采甚好。”
“哪里,只是一时兴起吟作的诗句,过奖了。”被对方夸赞,花圆圆也不害羞,大方接受。
“看不出来,姑娘骑术甚好,令人佩服。”
大概是穿了骑装,来到异地,不似以往在家乡那般拘束,因此花圆圆笑道:“我也就是骑着玩的,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她笑得爽朗,心想这人连在城郊都戴着纱帽遮脸,便是不愿让人打扰,因此客套几句,便打算告辞。
她看看天空,忽然对这位公子道:“不久之后会有一场雨,这儿景致虽美,却不宜久留,公子还是趁早找地方避雨吧,打扰了,告辞。”
她把缰绳一拉,策马转头,潇洒离去。
不过是偶尔相逢,转身后便是过客,她没有想太多;但在她驾马离去时,身后那双眼,依然默默盯住她离去的身影。
在花圆圆离去后,神出鬼没地出现十几个人,他们来到男子身后,低低出声。
“公子,来人突然闯入,可要斩除?”
“不用,她没问题。”
其中一人疑惑问:“公子认得她?”
戴着纱帽的男子正是萧安浩,他墨眸里闪着疑惑的晶亮。
“是呀……真没想到,她的骑术甚好,我本以为她只是闺阁女子,却没想到也有这么英气勃发的一面,才情也好,倒教我意外。”
他没想过会遇见适才那一幕,当马蹄声接近时,他命令所有人隐藏起来,他也将身形掩藏。
不料却见一名女子策马而来,身姿窈窕,当她驾马凌空跃起,越过那树丛时,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清脆笑声显现出她的潇洒快意,那画面美不胜收。
在萧安浩看清对方是花圆圆时,十分讶然,料不到这潇洒女子竟是她,眼中有着不敢置信的惊艳。
在他印象中,她只是个胆小柔弱的闺阁女,从来没放在眼中,不料今日一见,竟是别样风情,令人双目一亮,加上她无意中吟出一首诗句,展露才情,更是让他讶异。
她……会是那个娇柔怯羞、平凡无奇的花圆圆?
纱帽遮住了他一双璀璨的墨眸,带着疑惑,直盯着那远去的背影。
“禀公子,咱们的人马已经埋伏好了。”一名属下在他身后低声道。
萧安浩收回目光,眼中多了抹清冷犀利,转身对众手下命令。
“传令下去,人一定要救回,若是救不回,全部以命相抵。”
手下面不改色地领命。“遵命!”
身形一闪,来人消失不见。
纱帽下,向来眉目温雅的神情,多了冷如兵刃的阴沉。
为了萧家的未来,以及保住萧贵妃和三皇子的势力,他带着三百死士亲自出马,务必要把落入庞玉堂手中的人救回。
能救回最好;若是救不回,也只有牺牲了……
学会骑马的花圆圆,这几日可骑上了瘾,出门都要以马代步。
对于高绍飞,她一开始还因为男女之防显得局促,不过很快地,她便欣赏起他的豪爽直率。
不得不说花子涛的眼光的确不错,高绍飞虽然有武人的豪迈,却没有武人的粗莽。相反地,他看似粗犷不羁,人却意外细心,对她温柔,又懂得保持距离;眸中含情,又对她十分尊重。
花圆圆不否认,跟高绍飞在一起,是一件很舒心的事。
两人在东街大道上策马并骑,一路上谈笑,高绍飞对她说着塞外见闻,她听得津津有味。
后头的花子涛见两人相谈甚欢,非常满意,高绍飞是他好兄弟,因此他有意促成两家结亲。
“堂妹,你别看绍飞好像人很风趣好说话,事实上,他在别人面前可不是这模样。”
“喔?”花圆圆被引出了好奇心。“那又是什么模样?”
“他呀,人前总是板着面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知道的姑娘,都被他那模样给吓到,还会怪他不懂怜香惜玉哩。”
“咦?是吗?”
高绍飞脸上有着腼腆,解释道:“别听他胡说,我没那么可怕。”
“上回咱们一位兄弟的妹子,好心做了菜来,他却不吃,在送那位姑娘回去时,还害得那位姑娘跌了一跤,全身沾了污泥,面子里子都没了,当场气哭,从此恨他恨得不得了。”
“有这回事?”花圆圆眨着水水的大眼睛,惊奇地问。
高绍飞咳了咳,不自在的道:“那是因为……事关姑娘清誉,有些事不好说,我不是不帮,只是不想让人家误会,只好得罪了。”
他说得保留,但是花圆圆却心思一动,突然明白了,不过她故意问道:“什么误会呀?”
高绍飞有些尴尬地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一些小事而已。”
花圆圆故作恍然大悟。“喔,我懂了,高大哥喜欢那位姑娘,是吗?”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高绍飞立即严正否认。
“当然不!我对她无意,就是因为无意,才会任她跌倒也不能扶,宁可让别人骂我没风度,也不能被缠上,藉此要我负责。”
“咦?原来是人家姑娘想要你负责呀?”她好笑地问。
高绍飞见她听了不但不吃醋,还一脸平静,一时心中急了,忍不住说出心中想法。
“不是我中意的姑娘,我绝对不碰,我若要娶,就一定娶自己喜欢的。”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直直盯住她,原本她只是故意逗他,却不料他当真了,这番话听起来,好像在向她保证什么似的,在他认真的目光下,害得她也忍不住害臊了
“喔,这样啊。”
她将目光移开,想掩饰尴尬,但是高绍飞却依然紧盯住她不放,语气认真说道——
“我若娶妻,绝不纳妾,得一所爱,一世一双人,便心满意足。”
他这话可谓是一种承诺,表明自己对娶妻的态度,八字都还没一撇,他就这般认真表明,害她目光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双颊不自觉染上红云。她没有反驳他的话,脸上的臊热泄漏了对他的好感,想装傻都不行。
高绍飞见她难得显露羞意,只是怔怔盯着她,一时看得痴了。
他们骑着马儿,漫步在城街中,两人的互动和神态,刚好入了酒楼二楼雅座中某人的眼。
庞玉堂望着马上的两人,将他们一言一笑都收进眼中,神色淡漠。
“这丫头才到竖城没几日,就有人看上眼了?”他淡淡说道,修长的食指在杯缘上缓缓磨擦着。
站在他身后的元忠和元义互看一眼,元忠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主公,可要属下上前去唤她来?”
庞玉堂冷眼一扫。“唤她做啥?”
元忠心下一紧,忙告罪。“属下多事。”
说完赶紧退回原处,心中叫屈。主公在瞧见花姑娘和那男子有说有笑时,心头便不高兴了,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庞玉堂收回目光,将桌上那封今早传来的书信捏皱,淡道:“好个萧家,竟将本公子抓到的人杀了。这人是萧家与南海诸国合作海运的牵线人,有了他,萧家才能瞒过朝廷,从南海诸国走私兵器,获得最大利益,却没想到,为了湮灭证据,他们宁可将人杀了,自断羽翼。”
庞玉堂脸上虽然淡漠,说的话听似漫不经心,但元忠和元义知道,主公非常不高兴。
元义上前低声道:“主公勿恼,人虽然被他们杀了,但他们损失不小,没了这个牵线人,南海诸国暂时不会再与萧家合作,不管如何,咱们这次的行动重创了萧家,对他们的打击很大,平衡了两派势力。”
庞玉堂没说话,只是饮着酒。严格说来,与萧贵妃的势力相较,这一仗,他们略胜一筹。
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下后,他淡淡开口。
“去查查那个人,找些事给他做,让他没空闲逛大街。”
元义一怔,正疑惑主公说的这个“他”是谁时,还是元忠反应快,立即拱手一揖。
“是,属下立刻去办。”
元忠退下去,叫来一名手下,吩咐了几句后,才松了一口气。原本谈的是两派势力的一较高低,话题突然急转,转到了花姑娘身上。
幸好元忠举一反三,又能拿捏主公思绪,知道主公口中的“他”,指的是花圆圆身边的男子。
他摇摇头。可怜的家伙,谁不好沾,偏沾上主公看上的姑娘,这下有苦头吃了
高绍飞背脊一阵寒意袭来,打了个颤,一旁的花圆圆感觉出他的异样,关心地问:“怎么了?”
他笑道:“没事。”
嘴上这么说,心下却奇怪,这春暖花开的,怎会无端感到冷呢?
这时,前方变故突起,一名妇人呼天抢地哭着,引来路人的围观,花圆圆等人也感到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花子涛问。
“似乎有什么纠纷。”高绍飞说。
花圆圆心中突然有了感应,说道:“咱们去看看。”
不等他们同意,她径自策马往前,花子涛和高绍飞两人立刻跟上,三人朝人群聚集的地方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