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想不到婉婷郡主身边的丫头,都是个伶牙俐齿的,可牙尖嘴利是牙尖嘴利了点,但是不是也太没规矩了,哦,也对,我怎么会忘了,她可是和郡主一样,都非云戈人。”宇文允目光冷若寒蝉,眼底似覆了一层寒霜,轻易便能将人冰冻三尺。
言昭的脸色随即一白,可依旧维持着她的气度,紧抿着唇,一口怒气提到了嗓门口,却隐忍着不发作。
“郡主如今是皇兄心尖上的人,这点本王从不否认,还一直正视的看待着,只是本王问一句,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公主难道就不会梦见九泉下的父皇母后么,锦衣玉食的生活,当真是连公主最后的一点人性都给磨灭了吗?”
他字字珠玑,咄咄bi人的气势,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梅香似乎没有料到她出声维护的结果,是令自家公主承受更大的屈辱,心头委屈的不行,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强忍着,鼻子一抽一抽,我见犹怜。
言昭面色苍白,羸弱的身影在寒风中轻颤,那字字句句,戳中的,的确是她最为在意,最为脆弱的点,他赢了,赢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她冷冷勾唇,犀利的眸子冷然的映着他讥诮的容颜,唇红齿白的笑容,恰似妖孽般的神质,明明令人恨得牙痒痒,却不可发作:“王爷倒是个会谈判的主,但很遗憾,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她在他微顿的错愕神情中,莲步轻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情,威严高雅的气质,任人忍不住亵渎:“王爷的确聪明机智,才智过人,懂得拿捏人的弱点,可再过聪明,王爷也漏算了人心。言昭不过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为国报效,尽忠朝廷,如此远大的志向,一向不是你们男人的事么,与我言昭何干?”
“天下苍生,有想王爷这样,一心为国的将领,可也有只为三餐温饱而奔走的百姓,如果连命都没了,那一颗桀骜的心,又有何用?言昭的父皇和母后,自会待得我百年之后,亲自下地狱去向他们解释,就不劳王爷费心!”她言辞凿凿,浑身散发着威严不可侵的气势,那凛然的睥睨姿态,十足十的有着宇文皓的威仪,自有信服的姿态。
宇文允似乎有一瞬间的震住,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凝视的目光重新带着审视,仿佛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的认识她,不,或者,他只是见了她的冰山一角。
一个能够让皇兄牵肠挂肚,灭了家国都不惜要宠在身边的女人,或许她的确有着过人之处。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凝重,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在德亲王身边的亲信看来,就在他们以为王爷会就此动怒的时候,蓦地,他只是抿唇一笑,那笑容极为意味深长,随后便吩咐王府的管家安排入住的地方。
至于府门口的守卫,则是以玩忽职守的莫须有罪名,给罢免了,当然,这不过是给他宇文允自己找了个替罪羔羊而已。
言昭倒是不以为意,一早起来便颠簸了一路,整颗心还要时刻警醒,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也着实有些吃不消,便由着他们去。
宇文允给安排的院子虽然过于偏僻,可言昭看来却还不错,她本来就喜静,这样的安排,正合她意。
反倒身边的冬雪和梅香心头不快,一路嘀嘀咕咕:“主子,您看,这都什么,摆明着是有意欺负羞辱咱们。”
“就是,吃穿用度,都哪是郡主品级用的,分明就是以糠充数,这衣料,连我们这些宫女平日在宫中领用的料子都差,还有这些,桌子是八成新的,椅子也是旧的,窗户糊的子糊已经成旧的都破烂了,到了晚上,北风一吹,还不整个冷风给灌了进来。”冬雪不住的在屋内走动,一会提起桌上的茶具挑刺,一会又指着那个说不好,咧咧叨叨个没完。
梅香同样是一脸委屈:“姑姑,您给做主评评理,这些那是咱们公……郡主该用的,以往在宫中,吃穿用度都是皇上拣着最好的给,从不让郡主委屈着,到了云戈之后,羽皇虽然嘴上不说,可做奴婢的看在眼里,一切都是按着公主以前在宫中的时候给的,从不马虎,可如今,却让公主受这样的委屈。”
云落老成持重的多,可嘴上不说,心里也不好受,看着如此简陋的居处,怎么都替言昭觉着委屈。
反观言昭自己,到时不以为意,指尖轻轻滑过桌面,随后抬手看了眼指尖依旧干净白皙,笑笑道:“好了,瞧瞧,本一个个的美人,如今都变成了怨妇,一点都不漂亮。”
“主子!”冬雪和梅香异口同声的开口,对在家主子有些无耐。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好歹这些都还是干净的,德亲王不过是有他自己的立场,正所谓道不同还不相为谋,更何况是立场完全对立的,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算是不易。”言昭没有忘记,初见他时,他眼中便是对自己满满的敌意。
他说过,他绝不容许像她这样的女人,站在他皇兄的身边,如今,他正在为着自己这一句话,付诸行动。
“云姑姑,皇上派来的人,可都在了?”突然,她不想在无用的问题上深究,看似云淡风轻的开口,却是一语点中。
云落一愣,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冬雪和梅香互看了眼,都有些诧异,不明所以的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毕竟宇文皓不放心言昭,也只是暗中派了自己的暗卫从中保护,而唯一知情的,便是云落。
言昭嘲弄一笑:“他如此强势一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人,不过是将手中的线扯的松了,让我误以为可以自由翱翔在天际,却不想总有一天,他会再次收回他放出去的线,一寸寸,回到自己的掌心。”
“主子又何必要和皇上置气,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主子好。”
“呵,又是一句为我好?他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却做着我最厌恶的事情,他曾信誓旦旦的说着爱,可转眼却翻脸无情,这就是帝王之情,姑姑难道不知道吗?”言昭的神情逐渐冷了下来,尖细的下巴勾勒出冷硬的线条,面上似覆了千年寒冰,无情到了极致,“若是想好好复命的,就都给本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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