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早已在门口等候,见着她们过来,笑容还算亲和:“郡主快进去吧,各宫主子都到了。”
她接过言昭披着的披风,转身交给一旁的宫女,随后领着言昭进了院子。
大殿内,太后一身朱砂红凤服,发丝一丝不苟的梳理在脑后,金色步摇别于髻上,发髻的前方自是凤凰朝奉镂花金簪,一颗红色的宝石恰好点缀在正中央,微微下垂,点于额间,更显高雅贵气。
她历经岁月打磨的脸上,依旧保养得宜,看不出半丝老态,抖擞着精神,正笑意连连,显然不知是谁的话,逗乐了她。
她的下首,端坐着的自是如今云戈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韩嫣,虽为贵妃,却手掌凤印,行使着代理皇后之职。
她眉目轻扫,眉宇间总有着一份英姿飒爽的英气,身着墨绿色华服,裙摆处以暗纹的花色描绘,大朵大朵的牡丹绽放,既不张扬,也不失礼,恰到好处。
“母后,您瞧,这谁来了?”突然,王瑾一声低呼,轻嗤着掩唇而笑,今日的她,倒是失了往日的低调,一身枚红色宫装,袖口以金线绣制描边,看似朴实无华的着装,却在细节上下了一番功夫,显得更为别致,也更能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殿内的气氛陡然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原本欢快的笑声瞬间消散,太后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收起,冷着一张脸瞅着她。
言昭漠视的上前,缓缓低子,完美的行了个宫廷礼仪:“婉婷,给太后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殿堂内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就连针线掉落的声响,怕是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言昭感受着那从顶端传来的凌冽目光,如此弯曲双脚的姿势,维持的久了,自然有些不稳,她眉头不禁一蹙,脸上也不露分毫,只是平静的行着礼。
半晌,太后威严的声音才响起:“起来吧。”
“谢太后。”言昭依旧是不骄不躁,清脆利落的谢了礼,才直起身子,一双秋波剪眸坦然的对上她的视线,红唇轻抿着扯起一抹优雅的弧度,落落大方。
“你倒是识时务,苏秋,赐座。”太后冷哼一声,一双眸子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她所言,自然是言昭突然改了称呼,算是从侧面在告诉她,她接受太后的册封,对于婉婷郡主的身份,并不排斥。
“谢太后。”言昭脸上波澜不惊,没有因太后的三言两语而自乱阵脚,目光悄无声息的打量了四周,在韩嫣他们诧异的目光下,欣然入座。
韩嫣不动声色的给刘婉莹使了个眼色,她随即会意,瞧着太后一脸不善,有些不安,可思及韩嫣允诺自己的,当下鼓起勇气:“母后,婉婷郡主毕竟还未出嫁,如今一姑娘家的,住在德亲王府上,终是有些不妥。”
韩氏喝茶的手微顿,索性把玩起茶杯的杯盖,淡淡的吹着气,淡淡的语调:“哦,那依婉嫔的意思,可是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太后连眼眸都未抬,依旧一口一口对着杯沿吹着气,神态平和。
“婉莹不敢,只是觉着如今羽月宫一直空着,倒不如依旧将郡主接回宫内,一来郡主住着也熟悉适应些,二来,我们可以照应些,总不至于让郡主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刘婉莹面露惶恐,求助的视线投向韩嫣的方向,可她却适时的避开了自己投去的视线,她暗自咬牙,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说完。
言昭早在进宫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想着她们百般羞辱的可能,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戏剧性的转折。
她眉头轻挑,看着一副明明害怕,又强逼着自己说下去的刘婉莹,心思微动,下意识的韩嫣和王瑾两人看去,只见,韩嫣虽刻意避开了刘婉莹求助的目光,可搁在腿上的双手却不自觉的收紧,摆弄着衣裙的面料,也泄露了她的紧张。
至于王瑾,倒是一脸的似笑非笑,毫不避讳的看向刘婉莹,随后将笑脸迎向言昭,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其然相遇,言昭抿唇轻笑,算是回应。
而言昭身侧的玉遥,一如初见时般,神色永远的恬静淡然,永远给人一抹置身事外的错觉。
“荒唐!堂堂郡主岂可和后宫妃嫔同日而语,婉嫔,你以为这后宫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来!”太后神色陡然一沉,阴鸷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她,手中的茶盏猛地置于桌上,盏内的水渍四溅,扑洒了一桌,杯盖更是晃动的厉害,随即沿着桌子噗噗的滚了下来,跌落地面,发出脆脆的响声,一碎为二。
刘婉莹脸色瞬间吓得苍白,慌忙而又无措的跪下:“母后息怒,婉莹该死。”
“你是该死!”太后脸上的怒意非但没有消,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局势,她猛的挥手,手中依旧握着的茶盏重重的丢出去,余下的水泼了刘婉莹一脸,茶盏则恰好砸在她膝前,精致的妆容瞬间花了一片,额前的发丝也湿漉漉的,满是狼狈。
太后似乎还嫌不够,喘着粗气,仍忍不住低吼:“好的不学,在宫里竟是给哀家琢磨些歪门邪道的心思,瞧瞧,啊,你们一个个,每日除了耍耍小心计,动动歪心思,都做了什么!”
“母后,您消消气,婉嫔不过是心思单纯,哪有您说的那么过,她呀,是看着郡主一个人孤身在外,心疼了,所以才会有此提议,母后又何必计较呢。”坐在太后左下首的王瑾突然开口,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亲自起身,替她再沏了一杯茶,笑道。
言昭杏眸缓缓眯了起来,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王瑾身上,此刻,她突然有些读不懂她的用意,这会,最明智的做法自然是明哲保身,不开口是最佳的,可她倒好,还要迎着韩玉凝的怒火而上,着实奇了。
“你少在那给哀家耍嘴皮子,别忘了,哀家也是从你们那段岁月走过来的,你们只要动动眼珠子,哀家就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韩氏伸出手指,轻点她的额头,却并无苛责,“行了,去坐着吧。”
“母后莫要生气了,瞧把妹妹给吓得,再说,瑾儿也觉着,妹妹虽鲁莽了些,可有些话说的也并不是不无道理。一个大姑娘家的,又未出嫁,这么住着,确实不像话,依瑾儿的意思,郡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如由太后做主也择一门好亲事,母后觉着怎么样?”王瑾回身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看了跪着颤个不停的刘婉莹一眼,随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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