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塞外的冬天,更是寒风料峭,呼啸的北风总不听的在耳边吹响,莫大的边关,呈现一片寂寥景象,荒芜的草原,风一吹,吹起干枯的野草,席卷着飞滚在天际,尘土飞扬。
塞外的山峦层峦迭起,其中一座最为高耸的山峰,坐落在整个峰峦的后侧,道道山峰,成了云戈通向塞外最好的屏障。
山峰上,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挺拔的昂立于顶端,呼呼的寒风吹来,吹起黑白两道身影的衣角,衣袂翩翩,黑白交错,仿佛这是天地间最为相称的颜色。
漆黑的夜色,为整个塞外添上一层朦胧的神秘气息,月光缓缓倾斜而下,投在两人身上,拉长的身影显得虚晃飘渺。
言昭依旧一袭男子装扮,胜雪的白衣,扬起衣角,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以银色丝带简单的挽起,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低眸俯视着地面。
云戈的边塞,泾渭分明,相对的两旁,有各自的军队驻守,两边的军马各自在边境扎营,灯火燃起,隐隐还能听到守卫的军队走动发出冰冷的铠甲声。
“想来,这会京都的书信也该送到他的手中了。”她的身侧,单笙佑自是一层不变的黑色长衫,看似普通的穿着,那上等的绸缎,却是非一般达官显贵所能拥有的,一张俊毅不凡的脸庞隐没在黑夜下,讳莫如深。
她目光落在那一个个搭建的帐篷上,缓缓移动,随即在其中一定挂有明黄色旗帜的帐篷处停顿,一双幽深清冷的眸子微微眨动,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难道昭仪娘娘就不好奇,他会是何等反应么?”他侧眸凝视,细碎的光亮借着月光落在她莹润的脸颊,眸光深沉内敛。
他神色不由微变,眼前的女子,自京都那轻瞥,总给他带来太多意外,波澜不惊的内心,不禁因她的出现,而升起朵朵涟漪。
言昭眸色微变,低垂的眼睑,挡去他投来的探究,细碎的光芒洒落一地,却不见她眼底最为真挚的情绪,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浅笑,笑而不语。
“京都传来消息,太后韩氏在垂帘听政多年后,再次手掌朝政,至于昭仪娘娘无故身亡,韩氏也只是匆匆将其敛棺,至今才有人来给宇文皓报信,想必太后是有意压制的,看来,她是有心蓄谋。”单笙佑余光轻扫,随即视线同样落在低下灯火通明的营地,自顾自的说着。
一切,似乎都在言昭的预料之中,只是,一颗心总带了几分不安的跳动,诚如他所言,对于宇文皓的反应,她多少还是带了几分期许的。
“北皇和我说这些,又是意欲为何?呵,我不过是区区小女子,又能撼动什么,北皇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言昭莞尔,勾起的嘴角满是嘲弄,微顿的话语,在触及他深邃的眸光时,再次轻启,“不会当真以为,一句荒诞的传言,就真可以助北皇得了了这天下吧?”
“不过是一抹孤魂,朕何来指望?”他眉眼轻挑,斜飞入鬓的浓眉好看的扬起上翘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一双内敛沉静的眸子,好似穿透一切,看尽沧桑。
早在之前,或许单笙佑确实是为了那‘得言昭者,得天下’这句传言而去,得知她人在云戈的时候,更是处心积虑的靠近,可后来,他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夏皇捧在手心的公主,又岂会懂这些。
只是,投入过多关注的他,在明知她已非她时,却依旧止不住对她的探究与好奇,一次有一次,投注了过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言昭勾起的唇角微微僵硬在脸上,眸光微闪,牵强的扯起依旧仰着的唇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重要吗?”他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混合着天地精华,好似一道低醇的笛音,拂过耳畔,扬起清幽的音色。
“既然在北皇眼中,我已是个无用的人,北皇又何必再花过多的心思在我身上,这会,北皇便大可离去,不送。”她冷魅的杏眸泛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细长的柳眉几不可察的轻皱了下,眼神闪过一丝厌烦。
“朕何时说过要走?”他淡淡的收回投去的目光,回望向她,一汪深潭般深不可测的眸子,在触及她冷漠的小脸时,微微一变。
他单笙佑看中的东西,岂会如此轻易就放手,如今,她既然入了他的眼,就别想轻易全身而退,这天下,他亦是势在必得,包括她。
空气中的气息,漂浮着一抹不安定,恍惚的错觉,让言昭误以为,她只是从一个龙潭,跌入了另一个虎穴,脚底不由窜起一股凉意,融会贯通中直通背脊。
夜凉如水的寒夜,呼啸的北风刮过脸颊,竟是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寒冷的风吹入肌肤,竟升起小小的疙瘩,脸上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僵硬和不自然。
其实,从一开始,言昭就有些捉模不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他的野心她足以窥见,可如今天下早已大乱,分裂的局势总有一天会一统,按理说,此刻的他应该在自己的军营中,与统帅商议,运筹帷幄,而不是陪着她站在这里,冷眼旁观。
可他,竟是算准了一切,料定她一定会前往塞外,在必经的路上等着,只为了堵自己,目的又是为何?
单凭这点,言昭琢磨了好久,竟是一直未曾有头绪,而一个暗夜阁,更是相当于半个云戈,它的势力遍布各国,实力雄厚不说,其地下,更是集聚了各色能人异士,如此神秘的一个组织,又为何要暴露在她眼前?
这些,都让言昭百思不得其解。
单笙佑的目光,落在她淡漠的小脸上,会意一笑,那深思琢磨的眼神,他岂会看不懂,只是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似乎并不急于告知她答案。
“期间,倒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朕,着实有些好奇。”他看向她,轻笑着出口,打破一时围绕着两人的怪异气氛。
她顺着他的话语,抬眸仰视着他,轻挑的眉角,静候他接下去的话语。
果然,他也不让她失望,出口的话,直截了当:“既然那么恨他,一心想着替夏氏复仇,又何必将这清白干净的身子都给了他,这不免都让朕开始怀疑,其实,昭仪娘娘还是对他有情的?”
他的话语,轻柔低沉,好似春风拂过脸颊般的柔软,可却带着春天未来得及消散的春寒,带着三分暖意,三分寒意,徒剩四分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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