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虹和马克在南方跑了四个城市,最后坐飞机到了北京小于将他们送到了当时最高级的王府饭店,就匆匆离开了他没在那里下榻,原因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经费住在奢侈的五星级饭店
可是,马克的好记性这个时候就又让他搞不懂了,他奇怪地发问:“他怎么又不同我们住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北京也有家吗?哇,是不是有两个家,有两个老婆?”说完之后,他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幽默感到很自豪
可是,洪虹对这个笑话的反映是没有一丝笑意,因为他将有两个“老婆”的男人说得好像在这个世道里到处都是,这刺激了她最软弱的神经她板着脸,在对方的哈哈哈之中表现得像一个个不解风情的尼姑
这样一来,马克就只好尴尬地半截停止了自得只见他大嘴巴“叭哒”一下合上了,转了转黄眼球,不甘心地:“这不好笑?那换个别的”
美国人最喜欢表示自己的幽默感了,要是一个人不能在说话的时候引起听众的哄笑,那这人还不如让人家把他给当哑巴卖了呢,因为他是个没劲的人一本正经的呆子是没人喜欢的,所以,在那片土地上想竞选总统的野心家们,都得不同程度地在背地里练习说单口相声,要不然讲演不给力,是连选票都别想拉到的
“别拿人家的人格开玩笑,知道吗?要是小于听见了,他就不跟你做生意了”洪虹告诉他,小于的背景可大了,后面有政府的关键部门撑着,他们的眼光可不只是看着太阳软件,只同太阳软件做生意,因为在全美国,或全世界,有的是太阳软件的竞争对手
马克听了这耸人听闻的吓唬,不知是真的假的,反正他头上直冒汗,还做出吓了一跳的样子:“他不会背叛我们吧?”然后,好似慌慌张张地眨巴着眼睛
“其实说他有两个老婆是夸他呢,男人风流是优点”他开始画蛇添足了
对于这个论点,洪虹翻起了白眼原来中国外国一样,都是觉得男人风流是自然,女人红杏出墙算了,不同他叫真儿了
为了自己的失言,马克尽力讨好她,他给了洪虹一个晚上的假期,还说不用专程当天回饭店,只要第二天早上在谈判前赶到就行了
她回家去了虽然只隔了几年,洪虹快不认识家了北京整个城市好像向外扩大了许多她父母住在海淀区的家以前是近郊区,那大院的旁边有不少的菜地,四季青人民公社的农民经常挑着涤来兜售自己家种的新鲜蔬菜水果和家禽可现在这周围楼房林立,似乎已经储在市中心了而旁边的西三环上的车辆也挤挤拥拥的,比以前多了好多倍
洪虹从王府饭店一出门,就打了一辆出租车,向西一直开到了爸妈住所的楼下到了这里,她的心就开始跳得很快了她从出租车里出来,迈步走进到处停放着自行车的单元门,单元里向上攀爬的木制扶手,粗糙的洋灰地板,过道里整齐地堆放着的过冬的大白菜,还有手指碰到之处就沾到的,春天里抹不尽的灰尘这一切,就好像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她久违了这个地方,她的家,她长大的地方,她的根
进得门来,完成了与家人疯狂的拥抱和欢乐的饮泣,洪虹发现家里有了大的变化最大的一间卧室里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端端正正地挂在床头雪白的墙上原来弟弟洪涛就要和女朋友肖丽结婚了他们知道洪虹要回来,就把婚礼定在了今天
热闹的婚宴结束后,洪虹坐出租回王府饭店她没有住在家里,对家人说是因为不想在早上交通拥挤的时候,耽误第二天饭店里的重要谈判,但内心深处却是觉得自己的心情与着结婚的欢乐气氛不太相容
汽车沿着华光似水的长安大街向东前行,夜已深,车辆无几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在夜幕的包围之中,洪虹突然感到无限的孤独刚才婚宴上所有的人都是成双成队的,除了她自己,她没有伴儿,形单影只地坐在第一桌的贵宾席
已经过去快两年了,洪虹为失掉的婚姻而流下的,林黛玉式的眼泪已经干枯她的心不再痛,也许是因为所有的激情,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缠绵都变成了尘土在狂欢的人海里,在茫茫的苍穹,洪虹的心,仿佛永远只是一个空空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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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苏筹游泳池遗址上端的悬崖上,洪虹听到了近处大钟的鸣响,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她不知不觉在这地方待了一个钟头她知道她应该回家了双胞胎不久就会由狄龙的妈妈从学校将他们接回来他们要做功课,练习弹钢琴而她,要准备做晚饭了
可不知怎地,她的双腿仍站在原地没动她想再向苏筹游泳池的残骸再看一眼当她最后一次抬起眼帘的时候,她看到下面的残骸上新来了几个游人,他们登上了那破旧的钢筋水泥的地基,其中一个又高又瘦的还走上了那根靠海的长条
洪虹看到此景不觉心中一惊,她知道马上要涨潮了,到那上面去走来走去是很危险的她不觉向那背影高喊:“嘿!”但她的声音立刻被广大的空间和海浪的呼啸所淹没悬崖下面的游人没一个似有听到的样子,而那个瘦高的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正颤颤巍巍地继续在长条上走动从远处看,那个人好像穿了长筒的胶皮靴子,正在那边踏水玩儿呢
“这不知死活的游客!”洪虹埋怨着,飞快跑回自己的本田c
v,发动了车子她离开了停车超顺路向山下开去也就是半分钟的功夫,她就把车停在那个叫露润丝之屋的餐馆外面,然后下了车,急急忙忙地沿着碎石的小路往悬崖下奔去
她为了面谈而穿的半高跟黑皮鞋在沙石上几次差点儿把她绊倒她边跑边往前看,那个瘦高的游人仍在嘻戏,时不时地用穿了靴子的脚踢打海水从洪虹这里看,海水已经涨潮了,正一浪高过一浪地向着崖下的残骸冲击而来
许多游人都不知道,这最靠海边的钢筋水泥,以这长条为界限将海水割断,长条之内的水很浅,但长条之外直线下去便是深海,没有浅滩的,一脚踩下去就能没顶,而且惊涛骇浪就要来了
洪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成了事儿妈精,看到什么危害公物的事她就要管看见路边有被丢弃的塑料商品袋,她要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看到海滩上有碎钵也要拾起来,免得让游人,特别是孩子们不小心扎了脚
可能是跟老公威力学的吧,他可是一个洋雷锋呢,从来都是一个“奉公守法”的模范,不但不会去损人利己,破坏公物,还要拿出自己好不容易挣到的钱去为公共事业出力筹款呢
比如说,每年年底,他都一定要用自己这一年总收入的十分之一捐款给无家可归之人,给医院学校,给世界上受灾地区,甚至给动物的救助机关洪虹同威力结婚之后,这差事就成了她责无旁贷的工作了,二十年了,她一直同他做着同样的事,所有的捐款支票还都是她经手签字的呢
雷锋都当成习惯了,所以现在,当她看到前面的人生命有危险的时候,她就自然而然地义不容辞,奋不顾身了地上那边去管闲事去了!
“嘿!”她开始嚷起来这时,她已经登上了苏筹游泳池的残含向海边奔去可那位瘦高的游人好像是聋子,根本没听见的样子,仍然面向着后,手背在后面,向着悬在地平线上三尺高的太阳出神洪虹加紧了脚步,她的皮鞋和丝袜已经被海水打湿了
“嘿,”她又叫了一声这时她离那人已经只有五,六米的样子了那“聋子”终于听见了,因为他回过了头
洪虹挥动双手,刚要再叫,说明有危险,但她的脚下突然打了滑,那根本不适合海边沙路的半高跟黑皮鞋的右脚歪进了一个小水坑洪虹的这只脚在大学打篮球的时候曾经数次损伤过,许多年过去了,她仍然仍会在踩中一个不平的地方时,轻易就歪脚她见事不好,赶紧蹲子,抱住了疼痛的右脚
她的眼睛注视着那伤到的脚踝,想看看有没有立即肿起的迹象,要是这样就麻烦了,她就得当好几个星期的瘸子,那个样子可怎么组织篮球赛呀!
的自己的同时,她还没忘了那个在危险中的游人,她感到那人刚才听到她的喊叫,离开了海边上的长条,向她这里走来了,他越走越近了,他已经在身边了,他好像想蹲子来扶她
洪虹赶快用手掌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身,她想对他说:“不要紧,我自己行!”可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听见耳边响起了一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洪虹!”
洪虹惊愕地扬起脸来,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那个高瘦的男人有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脸一下子将她精心隐藏了四分之一世纪的伤痛彻底抖落了出来,在这夕阳将近的时刻,肆意地飞扬在渐渐变红了的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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