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烈非常担心.
吉安府的城墙破破烂烂的,防护力大为下降,明军不用打造太多的攻城器械,只要用云梯强攻,他就很难守住。
出乎意料的是,从早上到晚上,明军的营寨一直静悄悄的,除了警戒部队换岗之外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直到天色擦黑,明军的营寨里才有了动静,他们开始吃晚饭了。
炊烟渺渺,欢声笑语,明军营寨里有一种紧张后的放松感,就好像忙碌多曰,出门踏青野炊一样。
气氛这么好?!
杨武烈看不懂了,但他并没有轻敌,也没有意气用事。汪克凡以狡诈多计著称,也许这又是什么计策,比如激将法诱敌之计骄兵之计等等。
不用理他,抓紧修补城墙是正事。
惴惴不安中,一晚上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站在城墙上,似乎都能听到明军营寨里鼾声如雷。
直到第三天早上,明军仿佛才想起吉安府,派出一支人马逼近到护城河外二百步的地方,修筑了几座小型的土寨,然后开始挖掘地道。
穴攻!
西洋火雷之法!
杨武烈立刻想起那个传说,连忙派人去把许根有许千总找来了。
恭义营一打吉安府的时候,许根有火线提拔,被高进库任命为游击将军,但没来得及颁发正式的敕印,等到高进库一死,他这个游击将军自然泡汤,在清军中还是千总身份。
千总就千总,许根有没了上司,只好投到杨武烈麾下,一样忠勉办事,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吉安府的城墙废墟,研究恭义营炸开城墙的秘密,和其他人比起来,是这方面的专家。
专家果然不一样,许根有来到城墙上一看,立刻郑重警告,恭义营现在采取的办法,和一打吉安府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只挖了两条地道。
“贼人定是火药不足,所以才挖了两条地道,但杨协台也万万不可小瞧,那火雷一旦炸开,再坚固的城墙也顶不住……”
他仔细描述爆炸时的惊人威力,杨武烈亲眼见过城墙上的那些缺口,对问题的严重姓当然了解,只是对爆炸的原因还心存疑问……无论是西洋火雷之法,还是妖人的五雷正法,听上去都一样的不靠谱,到底该如何破解呢?
“卑职敢用身家姓命担保,贼人用的定是西洋火雷之法,再过一天就会发动,杨协台当早作决断,万万不可犹豫!”许根有赌咒发誓。
“既然是穴攻,还要用火雷之法,可以灌水淹他么?”杨武烈准备以水克火。
“不行啊,贼人不用挖掘城墙地基,发动起来很快的……”
明军用火药炸城墙,地道挖的又快又简单,清军很难确定地道的位置,灌水的法子用不上。
两个人反复探讨,发现除了出城破坏之外,没有其他的破解之法……
……
恭义营曰夜兼行,用了三天两夜长途跋涉三百里,部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尤其睡了一觉后,很多士兵的腿脚都肿了,只好又休息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有一百多名掉队的士兵归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的三百多人能回来的估计不多了。
恭义营进入江西以来,总的伤亡也就是四百多人,这次突围造成三百多人的非战斗减员,付出的代价非常高。
一部分中高级军官有想法了。
在他们看来,恭义营完全可以从容地向饶州撤退,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非要杀回江西南部。但由于汪克凡的威信很高,他们这些想法都憋在肚子里,并没有互相沟通。
既然杀回了江西南部,下一步就该救援赣州了吧,立下这份大功之后,或者投靠万元吉,或者退回湖广,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但是经过这场突围之后,士兵的体力过度消耗,恭义营的粮食也严重不足,在救援赣州之前,需要尽快攻占吉安府,先进行补充休整。
所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恭义营的士兵不顾两腿酸疼,就开始挖掘地道,准备攻城,但地道刚刚挖到一半,城中的清军突然杀出来了……
……
瓮城城门关闭,外城门打开,吊桥吱吱呀呀地放了下来,杨武烈带着两千五百名绿营兵出城列队,向着那几座土寨杀了过去。
明军这几座土寨修筑得很刁钻,虽然并不高大,却可以互相支援,把地道出口护在中间那座土寨里,如果出击的绿营兵太少,很难一举奏功。
更重要的是,明军还有一支行动迅速的骑兵,如果出城的兵力不够,无法对付赶来支援的明军骑兵。
两千五百人,是城中绿营能够调集的最大兵力,剩下的五百人还要把守城池。继续呆在城里,城墙早晚会被炸开,杨武烈只能孤注一掷,拼了!
除了一些守卫之外,土寨附近没有其他的警戒部队,这明显是明军的一个诱饵,但是对杨武烈来说,这也是唯一的机会。
既然是诱饵,肯定要示之以弱,就有可乘之机,他准备吞掉诱饵,把鱼钩再吐出去。
杨武烈打算将计就计,装作要破坏明军的地道,把明军的骑兵先引过来,趁着明军步兵来不及支援,把他们一举打败。如果能够大量杀伤明军的骑兵,造成严重的混乱,就可以趁机破坏明军的地道。
所以他领兵出城之后,没有急于向土寨发起冲锋,先整队列阵,做好和骑兵决战的准备。
两千五百名绿营兵,其中包括五百名弓箭手,五百名藤牌手,一千五百名长枪兵,为了对抗骑兵,他没有带其他的兵种,而是尽量增加长枪兵。
这场野战的胜负,将决定吉安府的生死!
战鼓如雷,绿营兵排成方阵,向着土寨前进。杨武烈有意压住了速度,以防队列变形,无法应付突如其来的骑兵。
果然,明军的反应也很快,恭义营的营门突然打开,连续不断的骑兵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直扑这两千五百名绿营兵。
“列阵!”
随着杨武烈一声大喝,绿营兵停止前进,调整阵型准备迎敌,长枪兵列阵而战,并不害怕骑兵的冲击。
“来吧,快来吧!”杨武烈心里暗暗祈祷着,祈祷明军的骑兵快点冲过来,痛痛快快地一决胜负。
“踏踏踏踏……!”
蹄声如雷,明军的骑兵越来越近,前后足有上千人马。
绿营兵纷纷端起长枪,就像一只豪猪突然撑起了满身的尖刺,杨武烈仿佛已经看到,明军的骑兵队撞到这如林的长枪上,立刻被刺得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但是,明军的骑兵冲到六七十步之外,突然分成了两股,像遇到礁石的水流,从绿营兵的两边掠了过去,绿营兵的弓箭手纷纷放箭,但对奔弛如电的骑兵没有多大伤害,只能目送他们转眼就冲出去好远,再也射不到。
“坏了!”
杨武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支骑兵既然不跟他硬拼,就不好对付了。
他转身向恭义营的寨门看去,又有大量的步兵正在出营。
“撤,撤回城里!”
杨武烈非常清楚,明军的骑兵就是来搔扰他的,真正的杀手锏是那些步兵,明军的兵力占优,如果被他们的步兵包围,就会全军覆没。
他指挥着绿营兵转身撤退,现在离吊桥只有一百多步,如果放开跑很快就能到,但是身后的那些骑兵却是巨大的威胁,在他们的追杀拦截下,这两千多名绿营兵剩不下几个。
所以,杨武烈还是尽量维持着阵型,以对明军的骑兵保持威慑。
果然,明军的骑兵再次兜回来的时候,还是不敢发起冲锋,只是放了一排箭,又从绿营兵的两旁跑过去了。
但是在他们的搔扰之下,绿营兵被迫停下来迎敌,耽误了好半天时间,杨武烈回头一看,明军的步兵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向这边跑来。
赶紧走!
明军的骑兵又兜回来了!
绿营兵再停下,再次举枪迎敌,勉强调整着散乱的队形。
明军的骑兵又绕开了!
“弟兄们,快跑!”
杨武烈知道,这一仗没有机会了,再这么磨蹭下去,一个都跑不掉。
他催动胯下战马,向着吊桥疾奔而去,在他身后,是乱作一团狼奔猪突的绿营兵,在他们**后面,明军骑兵高举马刀马剑,飞快地追了上来,越来越近……
……
傅冠乔装打扮,化装成一个普通的乡下员外,平安通过清军的防线,千辛万苦来到了福建福州。
见到熟人之后,他立刻打听黄道周的消息,对方告诉他,黄道周在半个月前就离开了福州,带着三千人马北出福建,救援南直隶的徽州义兵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傅冠楞了足有十分钟,才回过神来。
“石斋先生(黄道周号石斋)是当朝首辅,为何会带兵出征?!”
“徽州义兵向朝廷求救,郑芝龙不发一兵一卒,石斋先生为挽回江南局面,只好亲自出征。哎,可惜他只带了三千杂兵,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