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身后的宫门轻轻的关上,耆樱和烻寰深深出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小跑进了屋子。轻轻的开了门,然后又轻轻的关上,关门时烻寰还在东张西望。可是也没有发现坐在正前方黑暗角落里的舞王,声音就在他们忽然放松警惕时响起:“到底是人大心大了,宫中的东西对你已经没有新鲜感了是不是?”听得这么一声两人的心脏都快要停掉了,顿时定在原地不敢移动。“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不嫌晚了一些吗?”两人慢慢转过身来,跪了下来:“父王,是孩儿逼着烻寰带儿臣出宫的,我的错,请父王不要责怪他!”烻寰有些吃惊的看着耆樱:“太子,不必为奴才揽罪。有什么罪责奴才一力承担便是!”舞王一声喝止他们二人的争吵:“你们两个一个身为太子带头不守宫规;一个身为奴才不以殿下的安危为己任,反倒纵容太子以身犯险。你们谁都跑不了!”舞王说这些话的时候,二人不敢出声。舞王看了一眼烻寰:“烻寰!你先退下,有机会朕倒要替太子亲自教教你!”舞王知道,如果不是耆樱一定要出宫,烻寰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唆使主子以身犯险,舞王这一点还是比较明理的,对于自己的儿子绝不纵容溺爱。否则将来一定是个骄横残暴的君王,但是对于旁边的奴才也不能让他觉得这与自己无关,其实看的是很明白的。烻寰走后,耆樱慢慢的站起来走到舞王的对面座了下来,不理舞王如炬的目光将脸转向黑暗之中。舞王是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在外人面前他会将自己帝王的威严维护的滴水不漏,表现的毕恭毕敬。可是,在私下里经常将自己气的暴跳如雷,而耆樱的话让自己觉得辩无可辩。舞王知道过一会儿说不定又是一场暴风雨,声音事从耆樱口中传出的:“父王,出宫的事是孩儿的错,儿臣没有向父王请示,还让父王担心了。但是,作为储君我却不以为然。”舞王脸上有些为愠怒:“耆樱,不要忘记父王对你的期望!”耆樱的声音掷地有声,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孩儿从未忘记过父王的教诲!只是深深觉得养尊处优的呆在皇宫之中,靠想当然去治理国家,对大臣奏折之中所说之事深信不疑久而久之就会蒙蔽视听、言路不畅,所以我觉得为君者应该适当到自己见不到的地方去走动走动!也好过天天坐在这里,听那些大臣们粉饰太平的话!父王以为呢?”舞王虽然总是不肯承认儿子比自己略胜一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将来的世界时年轻人的。
耆樱觉得最近‘母亲’又消瘦了,其实他知道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他还知道那个被禁足在凤仪阁的人不是他母亲而是霓裳,他起初为自己的母亲担心。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姨母藏起来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现在至少母亲的安全是不用担心了,父王对姨母惮度让人十分捉模不透,父王喜欢姨母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他也不会想尽办法将事情压下来。可是这样拖下去姨母的身体会垮掉的,这两天听说已经开始茶饭不思了。这件事再被捅到朝堂上去,父王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对姨母不好的事情来?到底父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还是去看看姨母怎么样了。耆樱也已经很久没来看霓裳了,曾经王后居住的凤仪阁,如今已显破败,犹如一座冷宫,肃穆阴森,伸手不见五指。推开凤仪阁的后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样,用手一推漆皮弄了一手。而且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若是在以前他一来,肯定有两个宫女小跑着等候前来为他引路,如今却像个万人空巷一般悄然无声。他轻轻的走进去,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径直朝内室走去。这一路走来,竟没有看到一个宫女的影子,难道那些宫女都不见了吗,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谁在照顾姨母呢?走到了门口,耆樱站住了先偷偷往里看看,只见霓裳发髻散落,蓬头垢面,室内凌乱,宫女站在床边劝她吃东西,他心一酸落下泪来。眼见着王后的生辰就要到了,不过从今年开始父王的身边应该不会再有这个女人了、、、、、、在宫女退下之后,自己悄悄的进去,听到脚步声的霓裳,轻声叹着:“你们不用再费心劝了,不是说不吃了吗?不要再勉强我了,好吗?让我安静一会儿!”说着自己都觉得不耐烦,霓裳觉得自己已经说太多的话,已经太累了。说着转过头看着对方,看到耆樱的时候,瞳孔有些微短暂的光芒:“耆樱!怎么来了?”耆樱看着霓裳,眼神很复杂,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复杂了,他从来不懂女人。但是现在他理解这个女人,更觉得这个女人可怜,他甚至觉得父王这样对她很残忍,这样的痛苦,还不如直接一刀结果了她的生命。“姨母,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王后’生辰就要到了,为了那一天,你要吃东西,只有到了那一天你才能获得自由!”耆樱的话让霓裳眼前一亮,仿佛自己看到了希望,自己觉得有了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吗?”霓裳的声音轻轻的,悠悠的,根本听不清楚。她不对任何人的话抱有希望。即使耆樱说的有理,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舞王旨意未到,自己还是得继续呆在这里。若舞王真的想要处置她,先下诏废后,那耆樱不也给她连累了吗?可是,耆樱却想着要给她生的希望,还要救她出去:“姨母,发生这样的事,是不能外传的,反之,为了辟谣,父王会为了王室的威严,把国母放出来陪他演这出戏。到时候典礼一结束,我会在父王面前力争,让你自由。告别深陷冷宫的命运!”霓裳的心被耆樱说动了:“真的可以吗?我已经记不得我有多久没有走出凤仪阁了,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活着的人。”霓裳随即口锋一转,即使自己真的迫不及待,看到耆樱仿佛救命稻草一般,也不能流露出来,她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她也不想给耆樱压力,就算真的不能出去,只要耆樱肯帮忙总有会见天日的一天。“这么多天,你父王除了前阵子来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他应该快把我忘了吧,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在这里我觉得十分安静,没有人会责怪我做的是对或是错!"满口绝望,但是她不想因此而惹祸上身,更不想让别人因她而倒霉。复又转过身,用眼睛紧盯着耆樱:“耆樱!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不要再来了,被你父皇发现,连你也要被株连。我是个被废之人,不值得。”说完便离开了。耆樱离开了,可是他并没忘记自己刚刚说的话,他一定要让霓裳重见天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姨娘代替母后陪在父亲身边这许多年,已经足够赎罪了。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耆樱走了,采湘走了过来,站在霓裳背后:“娘娘!殿下要救您出去,您为何不肯?只要答应了他,舞王那么重视太子,这件事一定会成功!”霓裳站了起来又回到床上半歪着,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舞王处置本宫的时候宫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根本就是想悄无声息的处理这件事,毕竟是宫中丑闻。王做事一向雷厉风行,针对此事他却换了做法,我有些担心,如果本宫擅自找救兵不但会招杀身之祸还会连累耆樱。我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就白费了!”采湘原本有些兴奋和疑惑的脸庞上,现在多了几分暗淡:“可是,娘娘!若舞王这次铁了心将您就这么关下去又该怎么办呢?”霓裳肯定的:“不会的,现在要舞王放了本宫当然不可能。等时日一久,众人看不到王后便会起疑。搪塞不下去了,舞王迫于压力不用耆樱去说就能放了我!”采湘眼睛放光:“这么说娘娘是稳操胜券了?!”霓裳的眼光随即也黯淡了下来:“这也只是本宫自己的一点儿小见识罢了!在这宫里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不是由自己掌控的。你下去吧,我累了想歇歇!“采湘答应了一声便走了。
第二天早朝,执事宫人:“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乐师集乐踏出朝班队伍恭敬地:“臣启陛下,臣近日听闻,您无故将王后禁足于寝宫之内,不知是何缘故?”此事朝堂所有的人全部都知道,只是心内存有疑虑不敢相问罢了。此事属于皇家丑闻,谁会嫌自己命长去当这个出头鸟?但是,集乐就不同了。集乐的辈分很高,连舞王都要忌惮他三分。虽然他手里无权,却是先皇老臣,不得不尊敬他以及他对乐理的造诣。有许多别人不敢说的话,他认为对的该说的他都会说。耆樱确实很高兴,终于有人知道了,自己倒省去了很多麻烦。父皇要对付他可是费事的很。舞王听罢眉头紧皱,看来再不漏声色,宫里也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王后近日凤体违和,朕因此让她呆在寝宫之中养病,恐她吹了风又要着凉所以不让随便走动!”此话一出,谁都听得出是假的,但有谁能敢戳穿皇帝的谎言呢?可是舞王偏偏碰到了这么一位敢做的人,集乐是出了名的乐理造诣高,脾气耿直,认死理。认为对的就坚持错的就要指出来,不管对方是谁。这个老古董可是让他头疼的克星。“前一段时间,臣见到王后娘娘还精神矍铄,何以三五天的光景就病倒了?”听到他问,旁边的人都向他拼命使眼色、拉衣角,他权当看不到不知道,仍然义愤填膺的说着。看着集乐慷慨激昂的与父皇辩论,耆樱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打着看戏的主意。遇到这个集乐父皇算是遇到对手了,他的一句话可敌得过我的一车话呢!如果每天由他来给父皇施加压力,过不了多久就大功告成了!舞王本来就是在撒谎,受到质疑也是应该的,他本就不善长撒谎,现在也露怯了,脸上却不肯露出来:“王后的身体近日确实不怎么好!朕现在很担心,想要去凤仪阁探望,今天就到这儿吧!”匆匆散了朝,舞王就往后室来。众人纷纷都走了,集乐也只当做舞王说的是真的也走了,但几天之后,若还没有动作,自己自然还是要向舞王发难。只有耆樱望着父王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下朝之后耆樱很兴奋,心情大好,他尚且不知该如何跟父亲张口替霓裳求情。这次,不只不用担心霓裳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目的了。如果此事到时僵持不下,他就帮着集乐在父王身边打边鼓,总之一定要父皇将姨母放出来。他这么想着,心里越高兴,直喝到傍晚才尽兴,方才小睡了。
但是舞王可没有那么轻松了,他的问题现在可是多的很。本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不想竟然还是纸包住火,而且这次来的还是炸弹。如果他三天两天的用这说事,那我这头还不大了。想着就痛苦万分。王后不比一般的宫女,想如何处置没人理会。如处置轻了,自己不甘心;重了,一国之母的身份有失体统。心里前思后想像打翻五味瓶一样,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想到被他放出宫去的壁麝,不禁眉头拧成了疙瘩,她知道王后被禁的所有真相,本来还想留着她的性命。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事情已然闹到了朝堂上,还被集乐所知,他是出了名的耿直认死理的人,被他发现就会一查到底,如果这件事情要是被盯上了,到时候壁麝就会被他找出来。那时想要息事宁人,就不可能了。想到这舞王眼中射出了森森寒光:“来人传歌沣!”
歌沣就在外面候着:“王!有什么事情要奴才去做?”舞王看了一眼歌沣,双手背到身后:“歌沣,接下来朕要跟你说的话,如果你敢对第三个人泄露半个字,朕立刻摘了你的项上人头!”歌沣战战兢兢的:“奴才不敢!”舞王满意的点着头:“附耳过来!”二人窃窃私语一阵,歌沣有些疑惑的看着舞王:“你只要按朕说的去做就是了。不要声张,事成之后朕有重赏。记住要不留痕迹!”“是!”说罢,歌沣转身离开不提。
自从被禁足之后,霓裳就总觉得自己懒懒的不愿动,每天总想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无精打采脸色也不好,也不怎么想吃东西。也懒得打扮自己,每天就只随意的让人将头发随便拧成一个结儿,盘在后面散着。她也从来不去想,只当自己身体不好、心情不爽所致,大概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多活一天是一天。也从未让太医看过,能撑几时便是几时!霓裳这日又倒在床上不动了,已经快到午时才醒,随便的料理了一下自己,就下地到桌前坐着发呆。宫女采湘看见:“娘娘,你还是到处走走吧!好歹到门口站站,晒晒太阳。”霓裳看看他:“好!你扶我过去吧!”采湘高兴地来扶霓裳,将大门打开,站在门里晒太阳。门口的侍卫看见要阻止,采湘瞪着他们。侍卫见他们并没有迈出门外,就没管。采湘见状才和颜悦色的扶着霓裳站在那儿。霓裳的眼睛眯着,很享受的样子:“晒太阳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霓裳和采湘在殿门口站了许久。霓裳闭着眼睛,贪婪的享受着她在寝宫之中唯一能接触到的外界的东西。她那骨瘦如柴的双手停在半空,仿佛在抚模被太阳照耀过的空气。当霓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舞王站到他的面前,面无表情。霓裳大叫一声,脚一软,差点儿跌倒,采湘在后面扶住她,他才站了起来。采湘在扶住霓裳背的时候,清楚感受到,她已经只剩下些骨头,风一吹就能倒,仿佛自己都比她略胖一些。舞王见状:“是谁叫你们将殿门大开放王后出来的!”两个侍卫连忙解释,霓裳打断:“王,不要责怪他们。臣妾并没有踏出宫门,不是还在里面吗?”舞王低头一看,的确,他们在门里,只不过把门打开了:“谁开的门?”霓裳低着头:“是臣妾!”舞王剑眉竖挑:“你好大的胆子!是谁允许你自作主张?”霓裳低着头:“臣妾只想晒晒太阳,而且也没有到殿外一步不是吗?”舞王听罢不知说什么,只径直往里走。里面漆黑一片,光线很弱。看到凌乱的床,不禁皱皱眉头。就在窗前的桌旁坐了下去。霓裳嘱咐采湘来沏茶,走过来行礼。舞王摆了摆手:“免了”两人许久没说话,直到采湘来送茶:“你下去!朕跟王后说些话!”采湘行了礼离开了。霓裳将茶推到舞王面前:“这是王最喜欢的茶。已经很久没沏了,不知还有没有味道!不知王如今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舞王想了许久。自从走到这里,这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原本灯火通明的地方,现在漆黑一片,这里就像一座破旧的宫殿。而霓裳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原来我让她过的是这种生活。我一句话就让她如此狼狈,比起我对他做的事情,他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刚刚在阳光下看他的脸色如此难看,不知道她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她只要屈服一下一切都会好的。集乐已经发现了这件事,而她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做个人情,借着这个台阶就放了她!“如果王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请回吧。臣妾这地方脏得很,不是您该来的,您还是去其他娘娘那儿吧。我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说完就要转身上床休息,舞王一把抓住他:“你这里为什么这么黑,这里的东西恐怕也不干净吧?”霓裳扯了扯嘴角:“臣妾说过这地方脏得很,王不该来这儿。我这么个不得宠的人,在这儿呆着别人都嫌碍眼,还哪里会有人管你短什么东西呢?只是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就好了,咱们也知趣一些,能不用就不用吧,没什么不行!”听着她这心酸的话,看着她过的日子,舞王的心里很难受:“朕说过,只要你说出锦瑟的下落,我就会放了你。你为什么不肯?”霓裳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隐瞒了这么多年,已经觉得很累了,这么多年来的担惊受怕也就算了。可是最近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都不知道能撑到几时。身体一旦不好,心也就更累了。“王真的这么想知道吗?你会后悔知道结果的。臣妾认为自己做的很对,是顾全大局,可是现在你也怪我,那臣妾守着这个秘密还有什么意义?”说完霓裳泪流满面。舞王看到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霓裳才出此下策的,我知道之后会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好!我不逼你,但是朕要先见到锦瑟!”霓裳艰难地点点头:“我答应你!”听到这个名字霓裳痛彻心扉,她多么希望这个人已经死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样一切痛苦都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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