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园丁花朵情感人间
住院近一个月了,张兰的身体慢慢地恢复起来,她已经能下床走动,甚至可以出街买东西了。但王医生从来没让她远走一步,还是那句老话:“你身体还比较弱,走远容易出事
对于看望清明,王医生更是不让步,他说:“上次你太虚弱了,却坚持要看他,结果休克、吐血,差点出了事。现在虽不至于休克,但也要当心。何况清明的身体还很弱,可不能让他休克了
张兰心里生气,讨厌这个文绉绉的军医左一个“虚弱”,右一个“休克”。可是仔细想想,为了清明的健康,她还是忍住了。
其实新民心里明白,他这样做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清明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坐起来,虽然虚弱,但精神和张兰自己当初不一样,很饱满,一般不会休克。他这样做,只是要拖延张兰和清明见面的日子,以便使他和吴刚的谈判取得进展。
这一天,张兰一边吃饭一边和王医生说话,她问:“医生,清明这几天怎么样?”
新民微笑着说:“很不错,他身体素质好,受了那么多的刀伤都挺过来了
张兰停止吃饭,眼睛看着门口,轻声说:“这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的毅力很强,有强烈的求生本能,这种毅力和本能在关键时刻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新民感叹地说:“是啊,他是有很强的意志,全身中了二十六刀,硬是挺过来了。我多么希望我的病人也像他一样,有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强烈的求生信念,这样她才能勇敢地面对各种困难。一个人,没有生的追求,即使让人救活十次,她还是要死的,哪怕自杀呢,你说是不是?”说完偷眼看了张兰一眼。
张兰脸色苍白,默默地垂头吃饭,一滴眼泪悄悄地滴在碗里。新民不由想:我是不是说重了,伤了她的心?两人一时无话。
吃完饭,张兰默默地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新民打量着她:她的脸比刚进医院时瘦多了,也更苍白了,衬得两条眉毛漆黑漆黑的。她的眉毛细而长,不是弯弯的,而是直直地和眼睛平行,与雪白的皮肤相映衬,触目惊心。她的双眼虽是双眼皮,但不是很大,在一对黑眉的衬托下给人以小巧的感觉。薄薄的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泛着不健康的灰色。
一切都说明她正在病中,可是却像个病美人!她那么无力地躺着,显得纤巧而娇弱。新民的心不由“咚咚”地跳起来,就像那天他抱她上楼时那样响。他心里咒骂着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人家那么痛苦,你却胡思乱想!他不由想起了吴刚,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为了掩饰自己,他站起来,轻轻说:“张兰同志,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一等,”张兰睁开眼睛,叫住他,指着凳子示意他坐下,低声说:“我并没有睡着,医生。我很痛苦,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摆摆手不让新民打断她:“医生,我很谢谢你,可是……医生,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就告诉你,我……我……”
正在这时,房门猛地被推开了,王云丽跳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大喊起来:“你们看哪,张老师像不像个病美人?”
张兰连忙抬起身,新民也转过头。
房门被彻底打开了,云丽后面跟着走进了刘剑和神情腼腆的徐文刚。梁永效也微笑着站在门口,后面还有天天来看她的妈妈、哥嫂和清纹及她的父母。
张兰要下床,梁永效连忙按住她说:“别下来,小心着凉,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云丽反宾为主,招呼大家坐下,拉着清纹走到张兰跟前嚷嚷道:“您别下来,老师,就这样躺着。您这样很美,像个病美人!”
刘剑拖长声音说:“疯丫头,这里可是医院,是军医院,不兴你这么嚷嚷的
云丽白了他一眼:“去你的,谁像你树叶落下来也怕砸头,只会找我茬子大家都笑起来。
张兰问道:“你们怎么凑得这么齐?”
刘剑说:“老师,云丽伶牙利齿的,让她给您解释好了
云丽捣了他一拳:“讨厌鬼,你怎么老盯住我不放?”大家又笑起来。
云丽说:“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听说您和清明生病住院了,何大叔、何大婶和清纹走了后,我们后面就准备着了。这不,我们千寻万寻就寻到了您家,然后一起来到了医院。别的同学也要来,被我们劝住了,来那么多人干嘛?吵得你们休息不好,有几个代表就行了
她说完,得意地瞟了刘剑一眼,那意思是:怎么样?这么长的过程我三言两语就讲完了,还知道客气一番呢。
大家看着她可爱的样子,都爱怜地笑着,只有刘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新民很喜欢这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子,笑着问:“那么,你们给张老师带来什么好吃的没有?她可天天念叨着呢
云丽看着这个高高的、态度和蔼的军医,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红着脸说:“我们当然带来了好吃的,都是家里做的,不知合不合口味?”
刘剑自言自语地说:“真没想到,王云丽还会害羞,还知道客气大家“轰”地笑了。
云丽的脸更红了。她转头看看,见大家都望着她笑,不责备刘剑,便双手搂住张兰的脖颈撒娇道:“老师,你管不管刘剑呀?他老欺负我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张兰看着自己的学生,胸中涌过一阵热浪:他们多么懂事,会变着法儿让自己高兴。尤其刘剑,他深知自己的痛苦,就利用王云丽活泼开朗的性格,善意地开着玩笑逗她,让自己高兴。她微笑地看着客人,眼泪却一滴滴落下来。
屋里人看她这样,都不说话了。云丽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偷偷地流着泪。
张兰看着徐文刚,温和地问:“文刚,年过得好吗?大婶的病怎样了?”
文刚背转身擦了一下眼泪,又转过身来说:“老师,我们年过得很好。姐夫说他对不起您,当初拒绝了您的请求。他本来要来看您,只是家里活多走不开,就让我告诉您:从现在起,我妈妈和妹妹由他接过去抚养,让我安心读书
张兰的眼泪雨一样地落下来,她紧紧地握住文刚的手说:“太难为他了……你替我……替我谢谢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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