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解完了胤禛又哄好了弘晖,再打点一下院中琐事,舒兰便是忙活到了差不多用晚膳的时候方才腾出了手,躺在软榻上思忖起了眼下里这桩子事,对于德妃,她虽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撂下了狠话,且知道按着如今的情形和身份而论,对方并不能在明面上多做什么,可同时却也知道这私下里该有的小动作总是不会少,比如身为关键人物又显然脑子少根筋的舒云,便必然是首当其冲要抓在手里的,而不知道是费扬古有所提点还是舒云还不算昏头昏得彻底,没等德妃缓过神来动手,自己个儿就急吼吼的递了牌子,翌日便进了宫直奔舒兰这儿而来——
“起来吧。(百度搜索4g更新更快)”
舒云虽说身为皇子福晋,不管是从位分还是辈分上都没有直接宣人入宫的理儿,可好在弘晖得太后欢喜,连带着她也在太后面前越发的说得上话,瞧着她怀孕生产乃至坐月子娘家人都没怎么进宫便就格外开了恩,再加上这会儿太子妃和三福晋都将近临盆,二人娘家人皆是往宫中跑得勤快,倒也不算太过惹眼……只是比起神色间明显带着不安的舒云,端坐在主位的舒兰却是显得尤为淡定,甚至明明知道对方心中所想,还明知故问的抛下了一句。
“这着急上火的要见我,可是家里头有什么事儿?怎么也没瞧见夫人一起,就你一个人?”
“回大姐,哦不,四福晋的话,家里当然没什么事儿,只是阿玛忙于政务,额娘又有些伤风怕进宫把病气过给了贵人,这才……而我,哎,我,我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您身在宫中必然不可能对外头的流言一无所知,您又何必这样明知故问的为难我?”
舒云虽说心有成算,早早就开始上蹿下跳的为自己谋利益谋前程,可归根究底的却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出头的小丫头,哪里能跟活了两辈子的舒兰比耐心比稳重比手腕,再加上在家中的时候自家阿玛的话说得很是不留情面,便是一急一慌之下哪里还记得什么自家额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恭敬诚心的话,一股脑的就将心中的话给倒了出来。
“我,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也确实是觉着自己哪头都不比您差心里头有些不甘,可这有一句说一句的,我们虽是亲姐妹,我却不像您一般有个身为宗室格格的生身额娘和那拿得出手的外家,便是兄弟们再对我关怀也终归不是一母同胞,不可能像对待您那般掏心窝子,如此,说句难听的,若是我德蒙恩宠有个良缘也就罢了,可万一就寻了个不靠谱的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般之下,大好的机会都已经上赶着放在了我面前,我为自己谋点出路又有什么错?”
“是,你是没错,我也没说你错了,你此番进宫总不会是想让我意识到曲解了你的意思,给你赔个不是吧?”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也知道不该罔顾您的立场胳膊肘往外拐,可眼下里到底也没给您造成什么损失不是?”
“呵,那照你这么说,若是我有心杀人可又杀人未遂,便算是全然无辜了?”
舒兰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皇后,平日里有所需有所求找上门的人本就不少,若是但凡人家放低姿态说上一两句话她就松了口,别说那身下的凤座是不是要拱手让人,便是能不能帮衬着胤禛顺利登基都得两说,而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对家人总不可能像对外人那般不讲情面,可之前她却也已然给过了舒云机会,甚至事情之所以闹成这幅模样儿对方本就是主导者,如此之下,看着眼前的情形儿她亦是非但没有一丝动容,反倒还觉得嘲讽。
“还是说,你当真是想给我造成点损失,或是索性害死了我们娘俩儿了,你才觉得自己不算无辜?”
“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我是对您有点不服气不错,想让阿玛瞧瞧我并不比您差也不错,甚至有了点歪心思想要踩您一脚碰上自己,这一点我亦是不否认,可是,可是即便如此我却也从未有过什么蓄意谋害您的心思……大姐,阿玛已经跟我将话说明白了,说这事儿他不想管也管不了,若不是当真没了法子我又怎么会硬着头皮舌忝着脸来求您,我不敢求您前尘旧怨一笔勾销,可看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看在咱们乌拉那拉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份上,只盼着您能够拉我一把,往后,往后我必定会重新做人,再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姐,我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您又何必还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难道您真的准备见死不救,活活逼死了我您才能去了心头这口怒气?”
舒云也是个被宠坏了又被捧得飘飘然有些认不清自己身份,毕竟费扬古手握实权又是天子近臣,平日里本就少不了那上赶着巴结讨好的,便是那走得比较亲近的贵妇女眷们也多是捧着她们姐妹俩。
年纪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只觉得所有人都围着自家大姐转,可等到自家大姐德蒙圣恩进了宫连带着她们那拉家也越发水涨船高了之后,舒云的感受却也发生了微妙了变化,此外,再加上费扬古身边只剩下她这么个女儿虽是该管教的地儿半分不少却总是带着宠爱,以及进了宫碍着舒兰的面子也没人为难于她,她就更是养大了心思。
这般几几相加之下,看着自己都将姿态放低到了这份上舒兰还是死活不松口,舒云不由得也有些稳不住了,便是破釜沉舟般的咬着牙抛下一句——
“退,退一万步来说,您就是不为着自家人的情分施以援手,难道真的为了一己之愤连大局都不顾了吗?阿玛的身份放在那儿,主子爷又一向对阿玛青眼有加,眼见着传出了这样的风声,总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由得我们面上不好看,如此,便是我再次也能当上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而您与德妃娘娘关系一向不睦,若是到时候我真的倒戈相向,您岂不是一样要跟着烦心?就是您手腕高明并不怵,那难道您连阿玛的感受都不顾了?”
“我逼死你?事情弄成这样难道不是你在逼着我?还什么劳什子退一万步来说,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倒也索性跟你说明白了,你以为你一个十几岁刚出头的小丫头能够想得到这一茬儿,在宫里模爬打滚了几年的我就想不到了?”
“我……”
“碍着阿玛的面子您再次也能当上个侧福晋是不错,可成也萧何败萧何,你说哪个嫡福晋会愿意瞧着一个侧福晋娘家背景过硬,甚至危及到自己的地位?哪怕是个再好性儿的,为了利益所致也总是少不得要给你小鞋穿,至于永和宫那位,或许她是会因着你我之间的关系明面上对你多有照拂,可同样的她也少不得要防着你,甚至因着对我的恶感压根就不给你机会生下带有乌拉那拉血脉的孩子
听着这挑衅之言,舒兰倒是半点都不怒,反而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说得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而至于阿玛,你一早就知道他更偏重于我,你又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硬要跟我对着来,连带着连咱们家的处境都不顾,你说以后阿玛会帮着我还是帮着你?或者这样说,若不是有心想要你得个教训,想要你知道自己要为自己做下的事儿负责,阿玛又怎么会撒开了手压根不管你的事儿?”
“你……”
“可我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说我有爷护着还有孩子傍身,我进宫不过三年就将这上上下下收拾得服服帖帖,爷爱重于我也信任于我,可谓是只要不出了大褶子,我关起门来想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而即便以后年华不再院中又进了新人没了宠爱,可晖儿身为皇长孙,母凭子贵谁又能动我分毫?便是永和宫那位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了下乘,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如此之下,比起到时候后院不宁,膝下无子,背后无依的你,你说究竟谁烦心的地儿会比较多?”
“不,不,不要……”
舒云到底年纪尚轻,心思成算也有限,便是有着万事朝好处想的自信,却没得半点万事朝坏处想的自觉,直到被舒兰这连消带打又一针见血的点了个明白,方才彻底的慌了阵脚,连带着脚跟子一软的竟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大姐,大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都是我太过愚昧单蠢才会弄成这样,我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事事以您为先再不敢有小心思了,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要说这拉拢人心收为己用的手腕,舒兰可以说是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了,比如若是她一早就温和以待,将这些话头说出来,对方再是眼下里感恩戴德也总是会觉得过关得太容易,然后不当做一回事,没得半分教训不说指不定以后逮着点机会又再倒打一耙。
可反之,若是一开始就死咬着不松口,顺着对方的话头将其所有后路一一斩断,哪怕以后发现日子并不像想象中这么难过,心中也总是会埋下一颗种子对周遭的一切抱有怀疑,只能依着她过活。
如此,直到这将该铺垫的都铺垫完了,连带着舒云也被吓得显然一副临近崩溃边缘的模样儿,舒兰方才总算松了松口,恍若是在人最绝望时递上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亲自将人扶了起来——
“行了,我若真是无心帮你,又何必听你有的没的说上这么一大堆,直接将你轰出去不就行了?”
“大姐……”
“这皇家内院的弯弯绕绕可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你若硬要上赶着作死,那么谁也保不了你,可你若是真的有了悔意又乖乖听我所言,我却也不会眼睁睁任着旁人欺你辱你,所以,这日子要怎么过能过成什么样还是在你,而不是在我,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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