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跑到应急指挥部时,方建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陈荣远还在进行着指挥。
他们要带着整整两个支队的士兵和他们的亲属去一个或者几个海岛上生存,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粮食、饮水、弹药、种子、井机等等,或许他们可以在站稳脚跟后重新派些人回来补充这些给养,但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方建国还是决定要力所能及地带上应该带的东西。
好在他们已经有了很好的参照物,陈荣远调来了十七师、五十五师近期从补给中心获得的物资清单,只需要稍作补充,他们就几乎可以按照这个清单照搬下来。
方建国决定只带自己剩余的部下中最精锐的那两个支队走,而把那些拼凑起来的杂牌统统抛弃。
他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并且让他们自己选择。
事实上,这些战士大部分都不是江海本地人,他们并没有与这座城市共命运的愿望。
他们真正的亲属早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那些自愿成为他们“妻”从而能够内城获得安全的女子,绝大部分从来不认识他们。
他们只是走到城墙外,表明自己的身份,便有无数年轻漂亮的女孩自动送上门来。
这在末世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此时却变得理所当然。
这些女孩多半集中在营区,军官的家属也多半集中在营区,混乱发生时,她们没有像平民那样盲目地涌上大街,于是把她们集中起来带到码头成了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
唯一的麻烦在于,要怎么把她们甄别出来。
之前安排在营区的是整整七个支队战士的“家属”,但现在,变成了两个支队。
“把那些健康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乐于服从的女孩挑出来全部带走,我们以后总会杀回来,这些女孩将会成为合格的母亲。”方建国简单地思考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这样的想法非常务实,陈荣远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有时他忍不住会想,方建国是不是早就想过撤退的事情。
他不得不效仿方建国的思路,把自己部下中那些更具有服从性,位置更接近逃亡路线的人列出来,然后安排一直跟随自己的那几个部下去召集他们。
“追问为什么的人,统统不要。”他对这几个自己的心月复说道。
随后他开始对那些女孩进行甄别。
梁瑾跑进来时,他正在做这件事情。
“陈局长!”营地里乱哄哄的,梁瑾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音叫道。
陈荣远看到她,感觉有些尴尬。
她正是第一个因为服从性差而被剔除名单之外的人,或许她的专业知识会有些用处,但陈荣远知道方建国愿意和他合作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资格向中央反映情况,他们可以把事实经过一些加工后汇报上去,从而在不久之后周山群岛的控制权和中央反攻东部时的政治地位上获得主动。
但梁瑾恰恰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她在某些领域能够有直接向中央上报情况的权利,谁知道她会不会把自己的个人想法夹杂在这些东西里一起报上去?
她还是一个难以相处,不懂得变通的人,这样的人在的队伍建设里是极大的隐患。
“你来得正好。”他习惯性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来说服一下这些女同志。”
“说服?”梁瑾疑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几十辆军车停在路上,大约五百名武警战士守卫在附近,禁止闲杂人员接近。♀如果不是她出示了证件,他们也不会让她进来。
数千名年轻的女子把营地堵得水泄不通,许多人伤心地哭着,但站在她们面前那些战士对此毫不在意。
他们以挑剔的眼光检查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检查她靛温、口舌颜色、脸色、体型,让她们原地快跑,跳跃,然后做出判断。
合格者被带到最前面的军车上,而不合格者则被带到营地的另外一边,短短的时间,一个女孩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孩被判定为不合格,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兵哥哥,你一定搞错了吧?”她勉强微笑着说道,努力把自己不算丰满的挺起来。
“我可是……”她的话音,一名士兵便走过来把她拖走,她一下子崩溃了,哭叫着赖在地上不动,那名士兵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两个耳光,把她打懵以后硬拖到了被淘汰者那边。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梁瑾愤怒地问道。整个过程她都看在眼里,有时那些士兵会在女孩身上捏几下,但明显只是检查她们身体是否健康,并没有性骚扰的意思。让她感到愤怒的是他们对待这些女孩惮度,就好像她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牲畜市场里被人拉来卖的母牛。
“干什么?”陈荣远这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鞋,于是变得坦然起来。“我们在执行指挥部的任务,准备撤离江海。”
“你们把这些女孩当成什么了?”梁瑾愤怒地走到他面前,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撤离?”她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开的党委会?是谁做的决定?”
陈荣远没有回答,梁瑾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你和方建国?你们俩想带着队伍逃跑!”她大声地叫了出来。
陈荣远冷笑了起来,周围这些战士早已经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奠性就是趋利避害,当他们知道自己是这个计划的一份子,并且最终能够获救,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还有很少一部分人心存疑虑,还想要坚守自己的信念和职责,对这些人,方建国把他们集中起来给他们讲话。
他首先告诉了他们江海的实际情况:南北防卫部队不战而逃,内城高墙和地铁系统都没有完成,混一师全军覆灭,预备役全部溃散,数千万怪物即将进城。
他坦诚地分析给他们听,为什么在当前这种情形下,坚守信念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姑且不说这种信念最终能不能有好的结果,凭借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拯救所有人,那么,任何人都必然面临救什么人不救什么人的选择。这样做有什么标准?那些在这个标准下被放弃的人,与今天部队撤走时放弃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为了自己内心不成熟的所谓信念丢掉性命,只是在削弱仅存的力量。
他给了他们一个远大的目标:“承受失去一切的伤痛,承受生存的压力、良心的谴责,用自己的生命和汗水去为了祖国的明天而战斗,繁衍更多的人口,制造更多的武器,等待有朝一日重新打回来!把怪物统统杀死!夺回我们的家园!”
他明确的告诉他们实现目标的步骤:保全自己,研究对策,积蓄力量,最后收复失土。
他们被告知,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中央的指挥之下,都是为了不得不做出的沉重选择,但责任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由指挥员来承受。
今天离开的人不是逃兵、更不是懦夫,他们不是为了单纯的活下去而离开,而是肩负着更重大的使命,他们将付出更多的努力,承担更多的责任,最终,他们将成为铭记在历史上的英雄。
就连陈荣远都几乎要感动于他的讲话,战士们不再有任何怀疑,他们坚信自己肩负着神圣而重大的使命,于此相比,任何事都不再重要。
在这样的前提下,梁瑾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理睬她。
“你们这是在犯罪!”梁瑾很快发现周围那些战士看着她的眼神和看那些被淘汰的女孩没什么区别,陈荣远偏了偏头,便有两名战士过来下了她的枪,把她拖到淘汰者那里。
“你们逃月兑不了惩罚!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当人们无视她的身份之后,梁瑾发现自己除了做一个泼妇外什么也做不了。她试图冲过警戒线,一名战士举起了枪,从他的表情里,她看出来他真的会射出子弹。
“别逼我动粗!”陈荣远说道,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把她杀死的念头。但他很快就释然了,他们走前将把所有能够与中央联系的设备带走或者是直接破坏掉,这个女人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是想要所谓的正义吗?她不是在用抛弃这些人的事实来谴责他们吗?
那么,就把她留在这里,看她怎么来践行她的责任吧!
梁瑾将要面对着这一群毫无自保能力、不懂得合作、只会哭叫着要求别人来帮助自己的女人,她会怎么做?
是和她们一起死?还是抛弃她们离开?
一想到她将要面对的困境,陈荣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一点。”他对那些士兵说道。“装满这些车就走。方指挥长还等着用这些车拉物资!”
排队等候的女孩们一下子喧哗起来。
“不守规矩的直接淘汰!谁还要喊?”陈荣远大声叫道。“把还在哭的拖到淘汰区去!”
淘汰区里一阵凄惨的哭叫声,等候区却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陈荣远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头寻找梁瑾,希望能看到她惊慌害怕的表情,却只看到她冷笑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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