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里的环境终究是比不上医疗室,这里虽有铁栅栏围着的窗户,可却因为开得太小而导致阳光不能大面积普及室内————整个屋子便显阴暗、潮湿。
所幸该用的倒是一样都没少,不论是床铺、桌子椅子,又或是洗手台和普通的生活用品。
总之,第一监狱的普通牢房还算是能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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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毅文扶着自己的腰一步步艰辛的回了牢房、守在门外的狱警见着了立刻骂骂咧咧的给他开了门,嚷着叫他少惹事、乖乖呆着,随后不留情的跺了他的后背一脚,将其‘送’入房内。
“md!”
杜毅文狼狈至极的朝着铁门之隔的外面大声骂了一句。
步履蹒跚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那地方立刻传来了撕心的痛意。
他没有法子的躺下侧卧过身,这才避免了伤口触碰,痛苦顿时减轻了不少。
安静的牢房里就他一个人,这种一人独处的时间让他不免又开始乱想————且想的却还都是过去的事。
全都是他和司炎之间的事。
似乎除了这些,便没什么好想的。
他活到现在,生命几乎都是围绕司炎转的。
他记得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因为家里的武道馆落魄而被迫卖身到正在召奴的司家,恰逢他来的那日便是司家小少爷诞生100天的庆生日————作为打扫整个会场的男仆之一,杜毅文有幸目睹了那被放在满是蕾丝的、铺着天鹅绒的华美摇篮中的婴儿。
那便是小司炎。
小小的、粉粉的、而且看起来软软的,十岁的杜毅文只觉自己幼小的心一下便被吸引了。
好可爱、好可爱。
他好喜欢这个小少爷,好想模模这个小少爷。
幸运的是上天慷慨的给了他这个机缘。
司炎被一名贵妇人从婴儿篮中抱起,可那贵妇人却不慎跌了一下————
小小的司炎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离得最近的杜毅文一把冲上前,用身体做铺垫、用双手稳稳当当的抱住了小少爷。
于是从那日,他的身份便又升了一格。
他成了司炎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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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炎从小就喜欢粘着他,因此杜毅文只能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照顾司炎身上。索性他不认为这是个苦活,因为能和最喜欢的小少爷、像自己亲人的小少爷在一起,他觉得幸福无比。
可生活总是充满了波折,在杜毅文二十岁,司炎十岁的那年,司家被人陷害,彻底没落了。
司家被联邦政府取缔了贵族头衔,而司炎则是司家唯一一名存活下来的遗孤。
是杜毅文拼了命的将睡梦中的司炎抱了出来,对他而言,即使是自己死,也绝不能让小少爷死!
于是从那时开始,司炎与杜毅文过上了很长的一段苦日子。
但好在在苦中,也总会有甜意。
比如他和司炎从伪亲人的关系成为了情侣、比如司炎说以后会为司家报仇,然后要和杜毅文幸福的过一辈子。
对于这些,杜毅文向来都是深信不疑。
说话的人是司炎啊
是他一手看到大,心思最纯、最可爱的司炎啊!
他对司炎所说的所有话,所有承诺都当作自己的一切!
终于,在又是一段漫长的14年时光里,司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成功为司家鸣冤,司家恢复了曾经的贵族地位,而司炎,也成为了联邦的少校。
置身于旷大又空荡的新房子里,34岁的杜毅文心里有些难受。
为何在这里他反而觉得和司炎越来越远?
——即使是夜晚的同床而眠、即使是做ai时的耳鬓厮磨————
他还是觉得寂寞。
他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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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毅文35岁生日的那天,司炎为他送上了一份特殊的贺礼。
司炎,带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姐,说是未婚妻要看看一直抚养自己长大的义父。
他当场就红了眼眶,颤抖的质问那是什么意思。
可司炎的回答却是冷漠一笑,随后抱住那小姐深深一吻、然后情迷的上了二楼的卧室——他和司炎曾翻云覆雨多次的卧室。
他开始消沉,离开了司炎的新家,整日借酒消愁。
最终,几度被思念逼疯了的他拿着刀闯入司炎订婚宴上、悄悄潜入了未婚新娘的更衣室。
他躲在更衣室的一角,一直等着、等着
等到只剩了那个女人时,他冲了出来,疯狂的砍了下去。
九十九刀————这是司炎曾对他的承诺。
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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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杜毅文卧侧着抿着嘴唇,眼角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泪痕。
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可身子却还是忍不住的战栗。
为何要玩弄我的情感,为何要抛弃我?
他一遍遍的质问着心中的幻影、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答案。
所以,忘记吧。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枕皮儿上,融入那片湿濡中。
床上的人抬手狠狠的咬住下唇。
忘记司炎吧,杜毅文。
他对自己这么说,泪却流得更急了。
整个牢房里,那可怜的而又可悲的啜泣声回荡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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