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作者 : 陈云深

且说泠美人吃了徐太医的丸药,果然于夜间落了胎。翠儿收拾了东西,就往外头去了。她一人躺在床上,看着桌上一灯如豆,屋内昏黄一片,只觉万事皆付诸东流,心中一片凄苦,更将往日争荣向上之心尽皆休了,眼中噙满了泪,只望着墙上的影子发怔。

片刻,翠儿就转了回来,眼看如此,心中也觉难过,又因年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劝道:“主子还是多往好地儿想想。这一胎虽是没了,皇上也未必就忘了主子。主子好生调养身子,好图以后泠美人摇了摇头,只淡淡问道:“都料理好了?”翠儿见问,便回道:“都好了。因为夜深了,天黑,不敢烧,都埋在后院里了泠美人又问道:“可有什么人瞧见?”翠儿说道:“奴婢出去的时候,特特瞧了,并没人泠美人点了点头,又说道:“明儿抓了药来,就在屋里使茶炉子炖了,你亲自守着,别叫旁人沾手说着,略停了停,又嘱咐道:“今儿的事,千万不要声张出去,更不要使一人知道翠儿见主子面色凝重,忙自应了。泠美人遭此一番折挫,元气大伤,身上疲倦不堪,闭了眼睛,睡去了。

自这日之后,泠美人便在屋中静养,连日不出。幸而她如今已然失宠,有道是时不来谁来?皇帝不肯下顾,旁人自也不会过来了。恒寿斋又地处偏僻,冷清僻静,她又暗地里拿私蓄打点了徐太医,将此事秘而不发,故一时也并未被人察觉。

过得几日,泠美人身子略好了些,在廊上坐着看院里的春景透气儿。就见一株杏树上头落了两只杜鹃,毛色鲜亮,泼辣可爱,倒比笼子里的还好看些,就看住了。便在此时,宫女梅英忽从一边过来,将那两只杜鹃都轰走了。她心中奇怪,便点手将梅英喊道跟前,问道:“好端端的,你撵它们做什么?”梅英跪了,回道:“主子有所不知,在奴婢的老家,老人常说杜鹃性子最恶,常将自己的蛋下在别的鸟窝里,让旁的鸟来替自己孵。如此也还罢了,它还将别的鸟下的蛋拱掉,好让它将来不和自己的子女争食。故而奴婢最厌杜鹃,瞧见就想撵了它们泠美人听了这样的故事,心中微微一动,又问道:“它将蛋下到别的鸟窝里,竟不会被发觉么?”梅英道:“蛋都差不多,瞧不出来的泠美人便不语了,心中暗道:我已然小产,就算拖得一时,也瞒不得许久。皇上早已嫌厌了我,再没了这胎孩儿,更不用想旁的了。但也幸得如此,无人来看视,还能哄过人去。说不得也只好铤而走险了。她心中如此这般的思忖了一回,就拿定了主意。便起身,让翠儿扶着自己,回屋去了。

再表坤宁宫内,因萧清婉小产需静养,宫务等事暂交赵贵仪打理,她倒腾出许多空闲来,料理别事。又记挂着文燕一事,遂使穆秋兰拿了银子到造办处,吩咐替她打造镜奁、妆台、净桶、描金的箱笼并头面簪环等物,因只是个妾侍,故而种种物事也只得半副,非止一日可得完工。

这日,才过了晌午,萧清婉招了文燕在明间内说话,她自家在炕上坐着,文燕在地下坐了一张脚踏。一时明月端了茶上来,萧清婉先取了一盏亲手递与文燕,才又拿了一盏端在手里。文燕慌不迭的起身接了,才坐下。但听萧清婉笑道:“昨儿本宫打发绛紫给你拿了些绸缎过去,你瞧着可还好?那外头的大衣裳本宫自吩咐了绣坊去造,不必你操心,但你自家的鞋脚,还需你自去备办文燕忙回道:“都是奴婢不检点,弄出这样的事来,让娘娘费心了。送去的绸缎,都是极好的,颜色鲜艳,花样新鲜,拿去做鞋面,奴婢心里倒可惜了的萧清婉笑道:“你也算从本宫这里嫁出去了的,又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岂能让你在嫁妆上失了面子,日后落旁人耻笑?不说这个,今儿叫你来,有件事要告知你说着,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才又说道:“这转眼就是月底了,四月里又是清明祭祖,又是咸懿郡主出阁,文淑容的产日也在那个月里,本宫思虑必要忙到不可开交,只怕顾不上你这事。再往后拖,又怕日久生变,故而本宫的意思,三月挑一天好日子,就把你送过去,你心里可觉着呢?”文燕听问,先自红了脸低了头,良久才细声细语的道:“但凭娘娘做主

两人正说着话,穆秋兰打外头回来,见屋里几个宫女都在,便立在了一旁。萧清婉见状,就对文燕道:“你先回去罢,你自家贴身的一应东西,都紧赶着做了,免得到了跟前手忙脚乱文燕应了,就起身离去。萧清婉又打发了青莺、明月出去。穆秋兰才上来,说道:“奴婢才从太医院过来,借着抓药,打听了。王太医说,徐太医已遵照娘娘吩咐,按计行事了。梅英也说,前几日夜里,瞧见泠美人身边的翠儿鬼鬼祟祟的走到后院里掘土埋东西萧清婉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急了些,本宫原想着再缓上两日呢穆秋兰道:“若不是也不会这么快,徐太医只是每日里往她安胎药里动了些手脚,也照娘娘说的,分量极其轻微的,原本一时半刻也滑不了胎的,只是不稳罢了。谁料她不知在哪儿受了一肚子气,又在自家门里扭了身子,这才掉了胎,说起来也是她自己没福罢了

萧清婉微微颔首,将手里茶盏放在了炕几上,又自一旁摆着的针线筐里,拿出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绣将起来,又顺口说道:“赢绵是下个月月初动身,本宫打点的东西,都送去了?”穆秋兰回道:“已送到皇子府上去了说毕,瞧着皇后低头绣花,又禁不住说道:“奴婢多嘴了,娘娘送这包东西过去,不怕人说闲话么?”萧清婉浅浅一笑,说道:“不过是吃用之物,人挑不出什么来。也是你知道这前头的事儿,才有这许多想的。若换旁人,也只道本宫是他继母,关切也是该的,哪会再做别念?别外头没疑起来,咱们自己瞎多心了。再则,本宫都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了皇长子,送些东西与二皇子送行,又有什么不可!”说着,她手中针线略停,蹙眉茫然道:“他此去十分凶险,本宫……是着实担心穆秋兰眼见这般,不好说什么,只是道:“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冥冥中自有神佛护佑,必能平安归来的萧清婉笑了笑,说道:“这样的话,也只是说来宽自己的心罢了

不言这二人在屋里说话,却说明月出了屋子,又不敢远去,只在廊上的一张椅上坐了,嗑着瓜子,吐了一地的皮。廊上听差的内监小童见着,禁不住说道:“扫的干净的地,姐姐又吐了恁一地的皮儿,待会儿娘娘瞧见,又要骂我们不上心了明月白了他一眼,口里说道:“你不扫,丢着就是了。满宫里的人,喊谁过来扫了就完了,有那许多说的?”青莺过来瞧见,就叫了个院里的小宫女过来,扫了地,便向她说道:“劝你少嗑瓜子,娘娘一会儿叫你进去伺候,你又闹口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不论怎的,她总是要出去了。这宫里又只剩你一个会梳头的了,你也该往好的地方想想不是?”明月将两手一拍,说道:“我倒是想不通了,在府里的时候,咱们四个独她不入人眼,每日里连句整话也没有的。怎么进了宫,但有好事都落她头上了?咱们哪里不如她了?她与人私通,按着宫里规矩,就该打死的。眼下不独没事,娘娘竟还成全了她,还自赔嫁妆,送她往高枝儿上去!”青莺微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说道:“罢哟,高枝儿不高枝儿的,总好过在这里碍你我的眼不是?我倒是觉得,她就跟了皇长子,日子也未必好过,也无过就是在宫外,给娘娘当梳子罢了明月听着,倒不言语了。

到得晚间,赢烈自书房过来,与萧清婉一道用晚膳,萧清婉又带携了赢纪上席,一家子三口,倒也其乐融融。

赢纪至此时,已然知晓母妃‘病故’,着实哭闹了几场,萧清婉怜他幼年丧母,着意照料。赢纪夜间常发梦魇,萧清婉便亲自守在床畔拍哄抚慰,日间又不大问他功课。赢纪在坤宁宫住着,倒比黎顺容那里更舒心惬意,吃穿用度又比以往高出许多,渐渐的也不再只顾哭着要母亲了。

一时吃毕了饭,萧清婉又忙着哄赢纪睡觉,好容易安顿下来,走到外间,见赢烈正在灯下看折子,就走上前去,亲手挑了挑灯芯,笑道:“皇上这会子了还批折子,仔细眼睛赢烈见她出来,便将手里的折子合了,搁在一边,伸手拉她过来,在自己膝上坐了,两个说话。

赢烈笑道:“有纪儿在你这儿,咱们要说句体己话也不易了。吃晚饭时,你就只顾着他。这会子又得先哄他睡觉,才肯过来陪朕萧清婉睨着他,软语笑道:“皇上这么大的人了,倒跟一个孩子争醋吃,羞也不羞因就说道:“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怪可怜见儿的。臣妾是他嫡母,自然要多加照料了赢烈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说道:“难得你有如此心胸,朕原先还顾虑,他娘做了那样的事,你瞧着他心里不痛快,要把他送到别处去。如今瞧着,全是白操心了萧清婉看皇帝脸色还好,便试着说道:“二皇子也是幼年丧母,如今又出来为国效力,不畏凶险,出使本初,也是难能可贵了赢烈却道:“他也长这么大了,该出来做些事了。前儿闯出那么些祸来,朕还没与他细究,这一次也就只当是他将功折罪了。且此行有莫将军随行陪同,又有沿海军队接应,当也险不到哪里去说毕,他略停了停,又道:“自然,他此行若能成功,朕也会封赏于他萧清婉见他如此说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又相陪着说了些不相干的言语。

赢烈与萧清婉低声笑语了一阵,看着灯下她美目流波,怀里是温软的身子,又有丝丝甜香幽幽袭来,沁入心肺,不觉心神一荡,但一思及她尚未痊愈,又强自按了,只说道:“夜深了,朕还是回养心殿睡去罢。在你这儿再留一会儿,朕这火可就又要起来了萧清婉脸颊微红,嗤的一声笑了,说道:“皇上又守起斋来了?臣妾不能侍寝,皇上大可往旁的姐妹那儿去,臣妾又没拦着。皇上自己要守斋,倒让臣妾白陪着与人压枉造舌,都说是为了臣妾的缘故赢烈听了这话,也笑了,说道:“好端端的,守什么斋?单你有这许多话,旁人再没这样的胆子两人又说笑了一阵,赢烈便起身,自回养心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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