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少了个说书的老头,多了个蒙着脸只露出两只漂亮眼睛的琴师。琴师的琴技是真心不错,但就是气质太冷了些。
茶馆的伙计,掌柜包括所有的客人,在追云抚琴的时候一个个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只因为她往那里一坐,便有一股压人的气势,就好比皇家的王孙在那里给朝里的小官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艺般。平时爱闹事的也都把脖子一缩,没有一个人说嫌弃追云总是蒙着个脸,而要求她摘下面纱的。
现在的追云也不是之前的岳盈,一改之前的温良作风,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气势。对待冷酷的掌柜也不再是对待花影时的包容,而是据理力争,丝毫不让。
进驻茶馆的第一天,就把张老头的契约拿到手,另外和掌柜的另外定了份契约,虽然是很公平的,但掌柜则觉得自己吃了好大的亏,签完了越想越吃亏,捶胸顿足,但追云一个眼风过来,他便没话了。
追云在茶馆呆了三天了,每天上午下午各表演半个时辰,茶馆二楼的一间屋子是她的住处,工钱是每日结清的。工作之余,充分体会到了凤城百姓的八卦精神,他们最崇拜的就是当朝的六皇子,各种趣闻轶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走到哪里都能听一耳朵。甚至听说有一人家里的一只毛笔是六皇子用过的,于是一支只值两个铜板的毛笔现在已经身价千两了。
追云嗤之以鼻,这六皇子也不过仗着自己的家事吧,要是凤倾城在此,定叫他自惭形秽!
这日,追云拿着刚刚从柜台结来的铜板走出了茶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昨天的时候,通过鸟儿向虎啸传递消息,希望能够联系上小林或者幽冥教的护法,但路途遥远,暂时不会有回音。想去打探凤倾城的消息,又有些怯意,万一人家问起玉佩之事,自己该怎么回答呢?更何况上次分离时,她做的那样绝情,凤倾城是否肯原谅自己呢?那人到处跑的,现在会不会在凤玄呢?
纷乱地想着,无意间,已经走过了几条街,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街道,人不多,但一处能够照见日光的墙边倒是挤了一排的乞丐。
老的小的,人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抱着肩膀吸取些太阳的温暖。
追云站住,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忽然觉得挺满足的,至少,自己有暖和的衣服可以穿,至少自己还有一个工作,至少自己还有个住处!想至此,她从袖囊中掏出刚刚领到的一串铜钱,解开麻绳,全部分给墙边的乞丐。
分明是算好了的,一共六个人,每人三个铜钱,然后自己还能剩下两个,可是分到最后是,墙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那人眉毛胡子都乱糟糟的,白色的衣服都成了灰色的了,但是没有破洞补丁,看来像个刚开始乞讨生涯的乞丐。
走到他面前,追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剩下的两个铜板搁到他手里,道:“我就剩两个了,你拿着买点吃的去吧
心软的毛病想改,还真是不容易呢!
那老头眉毛一阵乱跳,脸色非常难看地盯着追云,最后愤然起身,把两个铜板重重地摔在地上,气呼呼地嚷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追云也生气了,果然世人不知好歹的多的是,捡起铜板揣入袖囊,比他的声音更大些,嚷道:“我怜你初来行乞,施舍你铜板,你还有理了!不可理喻!”说完拂袖而去。
“啊!!!!气死我也!气死我也!!”那人气得直跳脚,“呆头鸟就是呆头鸟!”
追云不理她,继续前行。
那人被无视,更加气愤了,追上前去,扯开了追云的头巾,脸上的面纱没被扯下来,一蓬乌发却瞬间垂落,旁边店铺眼尖的店主马上发现了:如此又长又漂亮的头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这还不算,那人扯了头巾,还横着肩膀撞了追云一膀子,这下彻底惹恼了她,恨声道:“你个老不修,看我不修理你!”
仗着自己学了些时日的武功,追云扭身朝老者抓去,老者反而高兴起来,蹦蹦哒哒地道:“呆头鸟,就凭你也想抓我吗?”说完,一溜烟跑了。
远处一间寥落的茶社下,一个年轻的姑娘把茶水喷了一桌子,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正是庆余,而那个乞丐般的老者,不是别人,就是玄老二了。
玄老二一跑起来,双腿快得像个兔子,追云之前虽然也有这个实力,但现在大病初愈,力气还是不济,跑过两条街后,就开始有些喘。
玄老二转过身倒着跑,和正着跑的兔子一样,边跑着便嘲笑道:“认输吧,小呆子,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追云反而不跑了,停下来顺顺气,瞟了玄老二一眼,果然,他也在两丈外停了下来,转过身,她开始往回走,一副放弃的样子。
“哎!哎~~~~”玄老二伸着胳膊,像是招呼价钱没谈拢要离开的客人,无奈又不舍,道:“你怎么不追了,你再追一下嘛,再追一下就追到了嘛!”
可是追云需要的信息已经够了,第一他身怀绝技,第二他是存心逗自己玩的。她才不想被别人戏弄着玩,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玄老二又在后面哇啦哇啦说了一通,追云却越走越远,最后他一着急,月兑口而出:“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啦?”
追云浑身一震,她想要查找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和身边的任何人说起,歌舞班子的人都认为自己是虎啸左相府的侍女,更没有查找身世一说,眼前的陌生人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所想?
忽的转身,追云危险地盯着玄老二,一字字道:“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玄老二不自然地耸耸肩膀,心里埋怨追云的眼神太有力了,然后晃晃脑袋道:“你追我啊,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还没等他说完,追云已经敏捷地向他奔来,玄老二哎呦一声,慌慌张张地撒腿便跑,可还是被追云抓住了头发稍,一使劲,往后一拽,有人便老实了。
“哎呦!姑女乃女乃你轻点啊!我的秀发啊!”玄老二龇牙咧嘴,双手去护自己的秀发。
“我已经抓到你了,不用我重复刚刚的问题了吧!”
“好好,我说~~~”玄老二的颤声像只老绵羊,“不过你先放开点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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