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低低咳嗽了一声,她呐呐言道:“夜已深,你”
冥皇放下茶杯,唇边勾勒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是,夜已深,你该安寝了。”
媚儿甚喜,她指指紧闭着的宫门,顺带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今日唠叨了冥皇的安静,我甚为不安,咳咳,不扰冥皇歇息,请回吧。”
冥皇哈哈一笑,他向媚儿招招手:“过来,我这里有一件小礼物,是特别给你预备的,你看看是否合意。”
媚儿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笑容有点狡黠,媚儿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道:“哦,谢过冥皇了,可我什么都不缺,这个就免了吧。”
冥皇轻轻敲着几案,似笑非笑道:“我这份礼物与众不同,保管你一见倾心。”
媚儿好奇心一起,滑下青玉,走近玉案。
冥皇笑眯眯地指着锦帕,示意她揭开,媚儿瞥了他一眼,轻轻拈起锦帕,蓦然她惊叫一声,扔下锦帕,忙不迭地往后急退着。
“蛇,蛇!”
一道黑色的影子彷如流星闪电般跃起,在半空中蹦成一条直线,向媚儿疾扑过去,一瞬间那蛇已缠上了她的手臂。
媚儿还来不及甩动手臂,蛇头已往下一探,锋利的獠牙已是触及她的衣袖。
媚儿只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电光火石间,她已看清了这黑蛇的蛇头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尖锐三角形,这是一条一口毙命的剧毒之蛇,她双眼一闭,脑中只掠过一句“我命休矣。”便即晕阙过去。
可瞬间她便清醒过来,一人用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把她拦腰抱着,另一只手如钢箍似地捏住了黑蛇的七寸,丑陋的蛇头吐着蛇信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媚儿尖叫一声,把头埋入身前那个宽厚的怀抱:“求求你,拿开它,不要吓我了。”
他沉沉笑着:“好。”
手上一使劲,黑蛇顿时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空中。他垂眸看着尚在簌簌发抖的媚儿,唇边勾勒出一抹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笑意。
过了良久,媚儿才敢抬起头,头顶上是冥皇亮如星子的眼眸,他嘴角弯弯,正饶有兴趣地凝望着怀中那个一脸惊慌的姑娘。
媚儿愣愣望着他,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白,猛地她明白过来,用力将冥皇推开,退至墙边,怒道:“你!你是故意的,你不安好心,你欺负我。”
冥皇一脸无辜地笑着,他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袍:“你冤枉我了,我只不过是想试一试你的胆量而已,想不到一条小小的黑蛇,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哎,明天你凭什么穿越那个蛇洞?”
“你胡说,什么蛇洞?哪有这样试人胆量的,你明明是”
媚儿越想越气,明明是这个登徒子不怀好意,想
她顺手拿起身边的玉盅子,用力向他掷去。
冥皇呵呵一笑,伸手接过:“我特意跑去那里为你捉了一条黑蛇,你不谢我,还拿东西扔我,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哪。”
他快步走向房门,迈出门槛时,还不忘回头向正在俯身寻找石头的媚儿招呼了一句:“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在园子里等你。咳咳,过时不候。”
媚儿撑着青玉平台,恨恨地望着快速阖上的琉璃宫门。
这夜她睡的极不安稳,梦靥接窘而来,一时是那片荒凉的废墟,一时是那个早已遁形多年的白袍男子,两个画面轮番交错着,她时悲时喜地在废墟上绕着圈子,而在梦的后半段,一条手臂般粗壮的黑蛇出现在她身后,只把她吓得落荒而逃,大呼救命。
一跤跌落尘埃,醒来,看着四周绵厚的黝黑,她有点懊恼,连龙都敢屠杀了人,竟然会给一条小小的黑蛇吓破了胆,这真是笑话。
下次姑娘定要把你这畜生砍成十八段,她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才阖上双眼。
这次她竟然真的沉睡过去了,这一觉好长,时光仿似流转了千万年,她在一片清冷中睁开干涸的眼眸,扑入眼帘的是一片泛白的雪光,她茫然坐起,只觉全身乏力,隐隐作疼。
她揉捏着月复部,那里好疼,仿似刚刚被人凭空剜去一块血肉。
身下是一张用暖玉镂刻而成的玉床,厚厚的雪墙围绕着玉床,也包裹着她。
她皱起眉,伸手模模顶上的坚冰,这是什么地方?
莫非我回到冰雪山庄了吗?智者不是告诉我,冰雪山庄已经消亡在冥冥中了么?
可她的心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是空荡荡的。
只依稀记得一道嫣红若血的光华电闪般掠过半空,然后她就坠入了深渊般的黑暗中,身边是这恒古不灭的冰冷。
她推开雪墙,外面是一片茫茫的白雾,她孤零零行走在莽莽中,寻找着一些往日的印记,翻涌的云海中传来一缕幽咽的笛声,这笛声好凄凉,她愣愣地听着,愣愣地流着泪,可脑中愣是没一丁点的记忆,她茫茫然站着,茫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笛声慢慢低沉下去,哽咽着散失在天际,她跌落在雾霭中,心忽如枯木。
眼前如瀑布似的云帘猛然裂开,原本无色透明的天地瞬间染上一抹淡雅的色彩,她抬起头,呆呆望着那片流动翻飞的绿意。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你醒来了吗,来,我带你回家。”
低沉的声音仿似凝固着了千千万万年等待的漫长时光,在她耳边一字一血低泣着:“回来,不要逃,不要再离开我,媚儿。”
她的心忽而剧烈地绞痛起来,她不要见他,永永远远不想再见到他。
她只想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最终化为轻烟薄雾,散失在天际。
她猛地转过身,拼命奔跑着,逃避那个沉痛缠绵的声音。
身子一软,她再次摔落在尘埃,梦中的幻境顿时消失殆尽,她的心怦怦跳动着,眼前是一片陌生的黑暗,她喘着气,抱着头疲累地匍匐在青玉平台上。
迷糊中窗外传来了鸟儿的早鸣之音,暗夜已逝,破晓已至。
她竭力回想着昨晚梦中的每一个片段,可脑中混沌不堪,很快地,连最后的一丝余韵也散失在透窗而入的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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