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温婉的微笑目送丈夫出征,只因她要让远征的丈夫安心踏上征程。
但她止不住内心的忧虑,这数十万年以来,天宫与金陵妖族之间的杀戮多如天上繁星,双方的鲜血早已交汇成汪洋大海,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如今天宫虽尽握优势,但那个彪悍神秘的家族,绝不会束手待毙,最后的结局极有可能就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现今,丈夫走了将近半年,还是音讯全无。
她的心每天在沉降着,忧虑就像一把利刃,割着她泣血的心。
终于,在父亲走后五个月零八天的清晨,他和母亲像往日那般坐在思归崖上,天际吹来柔柔的和风,他心中竟莫名地带上了几分喜悦。
他不时站起来走到崖边,眺望远方流转的云霞。
遥远的天际有一抹淡淡的紫光掠过,他欢呼一声,父亲终于平安归来了。
他回头招呼了正在抚额沉思的母亲一声,径自跑入云雾中,迎接凯旋而归的父亲。
可他随即惊骇发现,随父亲出征的那六千多个勇士,只回来了三个!
他们脸色疲惫,披着沾满斑斑血印的破碎战袍,在云雾中跌跌撞撞地走来。
父亲拖着他的手,步履蹒跚地走到母亲面前。
父亲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伸出手:“我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母亲向前迈了一步,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随即滑倒在父亲强健的臂弯内。
当晚她在丈夫的怀中安然逝去,那日复一日的等待与煎熬,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终于等到了他的平安归来,却没有余力与他共度那余下的岁月,在父亲滂沱的泪海中,母亲带着宁静的微笑化为一朵璀璨的烟霞,散失在静谧的夜空中
父亲的黑发在那一夜间尽数变白,他如磐石般的呆呆地坐在床边,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
自母亲逝去后,父亲飞速的苍老起来,其实,他的心已经追随着妻子去了,但儿子还幼小,他不忍心丢下他。
父亲如海般深邃的眼眸自此染上浓浓的悔意,从此不再修饰他俊朗的面容,任凭岁月在上面刻上刀削般的印记。
他剩下的余生,已没有了欢乐。
在他十二岁那年,身心俱疲的父亲终于也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终点。
在化身前,父亲握着他的手,沉痛地对他道:“原谅我当日的决定,如果我不发动那一场两败俱伤的战役,你娘亲不会这么早就离我们而去,但是,我发现解决问题最好的途径就是彻底的毁灭!儿子,这件事我已完成了十之八九,余下的你一定要完成它!”
十二岁的他,已是一个明理的少年了,他已接受了皇族特殊的训练五年,行事开始趋向稳重。他用坚毅的眼神回应着父亲的嘱咐。
父亲闭着眼睛冥想很久,低哑着声音道:“这一战,说是赢了也可以,可是,那把剑,我还没找到。你记着,只要将金陵世家的权剑摧毁,金陵世家就永远不能与天宫相抗衡,杀戮和流血也就无法继续下去,此剑失落多世,连金陵皇也不知道它的下落,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它,将它彻底毁去,因为,它是宇宙间唯一能刺入我们胸膛的剑。”
在过往的争斗中,金陵世家那位神秘妖娆的长公主,凭着这把出手无回的魔剑,将九位帝君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这把剑的存在,是索绕在天宫每一个人心中的可怕魅影。
“金陵皇已死,但是我不清楚他是否有后人留存了下来!那个场面太混乱了,这是我无法确定的一件憾事。你以后一定要小心!为了永绝后患,他日出手切不可心软,知道吗?因为,他们同样不会对你心软的,为了把这段仇恨永久终结,为了整个天域的祥和安宁,如果他日你有机会面对金陵世家的后裔,尤其是女子时,一定要记住,不可心软,马上杀了她。”
他跪在形容枯槁的父亲面前,含着泪对父亲说:“羲儿记住了,羲儿一定会把这段冤仇永久了结,父亲你放心。”
天帝默然望着面前的荒芜,背后那两个老者也是一脸的肃穆,微风拂过他们满脸斑驳的皱纹,他们苍老的眼眸内盛满悲痛和沧桑,二十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天宫数千精英折戟在此。
他们和老帝君,历经九死一生才从血海中挣扎爬出,值得欣慰的是,经此一役,整个金陵世家终于分崩离析,夷为平地,那个彪悍的金陵皇掷出了腕上的十二金铃后,功散而亡,可那困狮一击,却也消融了十七个青铜斗士和三千多天宫卫士的精魄。
但他们一直认为,这一战是必须的,就算为此付出如此惨烈沉重的代价,他们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以一场惨烈的杀戮永绝以后连绵不绝的杀戮,在短时间内,似乎残酷无情,但落入长流不息的时光长河中,这只不过轻烟几缕,散后无痕。
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拒绝回忆昔日那一战的惨烈和残酷,生死于他三老眼内,俱已看淡。
遗下的三个青铜斗士,最后就成了天宫三老,他们在老帝君走后,担起了抚孤重责,尽心尽力的教养着小天帝,直到他能独当一面,翱翔在浩瀚的太虚之中。
主仆三人在空旷的废墟上来回兜转了两圈,死寂的旷野上回响着他们沉稳的脚步声,天帝极目远眺,他剑眉紧蹙,这番荒凉的景象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一个祥和繁荣的天域,现在整个天域除了这一块区域,俱在平稳的轨道上运行着,唯独这里,遍布黄沙,朔风和诡异。
他有责任让这片土地重新覆上青翠,把生命的气息合理地散布在上面。
可是,现在他还没能做到。这里埋藏着冲天的怨念,不把这些长年累积下来的怨念消除掉,这片土地将永久沉寂,随着时光慢慢演化成一片真正的鬼蜮。
守者和护者仰头望了天色一眼,守者走上一步,问道:“帝君,我们已经巡视了好几次,此地并无异像,看来是虚惊一场,不如回宫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