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姐姐,真是太好了!”江姗掠了下去,抓住饶音绝的手道,“你一定要救姐姐
饶音绝遮在轻纱后的嘴角一勾,淡淡道,“她得了病?”头往上抬,目光定在白烨和江虞的身上,清淡的表情顿时变得玩味起来,“有趣
白烨也下了屋顶,放下江虞扶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饶姑娘,江虞和你也算是朋友,你的琴音能够稳定她的心神,眼下她正痛苦,你替她再抚琴一曲吧
饶音绝望向白烨,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一曲价值几何?”
“饶姑娘一曲千金,白烨早有耳闻,”白烨道,“我出不起这个钱,但江家可以
饶音绝默然半晌,莞尔道,“好扭头对着江姗道,“地上太脏,借江二小姐的大氅一用
江姗的嘴角扯了扯,她的貂毛大氅名贵的很,饶音绝竟要将它当做垫子?但这心思只是一闪而过,与江虞相比,区区一件大氅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让江姗将所有貂毛贡献出来给饶音绝铺地都行。
饶音绝盘膝坐在大氅之上,膝上架着长琴。伸手一按琴弦问,“哪首曲子?”
白烨道,“高山方才席间饶音绝弹奏的正是这首。
饶音绝颔首开始抚琴,琴声绵延悠悠而来,让人顿时心旷神怡,仿佛面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般,有鸟儿在山间飞翔,又有流水沿着石缝倾泻而下。
不单江虞,连白烨和江姗的心情都仿佛被荡涤过,变得清澈、宁静。
白烨褪下外袍铺在地上,扶着江虞坐在上面。江虞眼睑微抬,睨了白烨的侧脸一眼,复又闭上。江姗靠在墙壁上抱着手,眼睛似睁似闭,神情陶醉。
四个人,一张琴,于喧嚣闹市之中取得一时平静。
许久,饶音绝琴声断。
江虞睁开眼睛,眸光锐利,“音绝,我已受人所制,你是否能跟我回府为我安神
饶音绝不屑一笑,干脆利落道,“不行她边说着边在收拾长琴,与在江鹤楼里一样。打包好琴背在背上,她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耳边风声一动,一条蛇皮长鞭缠住了她的脖子,饶音绝冷笑回头,“这是什么意思?”
江姗歉然道,“对不起饶姐姐,你如果肯留下我们会给你双倍报酬
“如果我执意不留呢,你要绑我回去?”
江姗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羞红,她的确有绑饶音绝回江府的意思。
饶音绝走近她们,宽大的衣袖被风鼓动,她走路的时候悄无声息,身形稳如泰山。“江虞,我不知道为何我的琴音能够稳定你的病情,但如果你在怀疑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相交三年,若是我要对你不利,三年之间何时不可以给你下毒?”饶音绝摇头叹息,“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你把身边所有人都当敌人,都算计在内,你步步计算,小心最终将你自己算计进去,众叛亲离
江虞道,“你多虑了,我并没有怀疑你,而是想请你回府帮我她以眼神示意江姗,江姗将鞭子收了回来,并对饶音绝道歉道,“对不起
饶音绝笑意更深,目光从白烨脸上掠过,“如果你是为了她,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是为了你自己,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琴音治标不治本,你要找出源头而不是白费力气要求我跟你回去
白烨插口道,“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不必让她为我牺牲
江虞目光微动,望着白烨。
饶音绝娇笑道,“你何必自作多情,她未必肯为你牺牲
白烨噎住,饶音绝虽说得不好听,但也是事实。她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谈下去。
江姗愤愤道,“饶姐姐,你说你的琴音治标不治本,那么这个‘本’是什么?”
白烨也被点醒,饶音绝说出那番话就一定知道江虞突然得病的症结所在,她或许知道那幕后真凶是谁。白烨竖耳倾听,就等饶音绝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饶音绝笑了笑,“江二小姐听得倒是仔细,但此事不必由我多费唇舌,因为江大小姐心中有数
江姗怔怔地望向江虞,白烨也看着她。
既然江虞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们?
江虞淡淡道,“我只是猜测,并没有十足把握
“是你真的没有把握,还是你害怕真相?”
江虞抿着唇,道,“下回发病会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饶音绝回,她转过身去朝着巷口的马车走,“如果没事我便告辞了
江姗刚要追上去,却听江虞在身后叫道,“别追了,让她走吧
“可是,姐姐你……”江姗面有难色。
江虞道,“我原本真怀疑是她,但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像饶音绝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用这种手段牵制我
白烨听着便想,饶音绝欣赏江虞,她已经用自己作为筹码要求江虞,没有必要再对江虞用什么手段,所谓物极必反,她若逼得太紧只会让江虞更加不愿。但如果不是饶音绝,还会有谁?
白烨心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能让江虞不忍揭穿的……会不会是他?
一行人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府中,一到门口便见到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情景。
江姗见到门口的轿子,大惊失色道,“父亲回来了!”
白烨道,“江伯父回来你们该开心才是,怎么如此惊慌?”
江姗咬了咬唇道,“你不知道!”她瞅着江虞,江虞默然不语,须臾后淡淡开口道,“姗儿,陪我去见父亲。白烨,你先回厢房休息
白烨见她们面色有异,嘴上应道,“好心里却在想着躲在何处才能不被她们发觉,她要跟过去一窥究竟。
江虞到了书房,扭头见江姗还在踟蹰不愿进去,眉心微颦道,“姗儿,一切我自会承担
江姗道,“姐姐,要不你推月兑身体不适明日再见他吧,我怕他又……哎!”江姗跺脚,又生气又无奈,“明日我叫仲谋来,当着外人的面他或许不会对你那么严厉!”
江虞摇头浅笑,“终归要单独面对他的,你若要让外人堵住他的火气,只怕压抑之后爆发的火气更加猛烈她抬起脚上了门前台阶,步伐沉重。江姗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看着江虞推开门,见到了里面那个威严的身影。
江老撵着长须,眼角余光睨着江虞和江姗,板着脸靠在书房藤椅上。桌几上放着基本厚厚的账本,上面写着纤秀的字。
&n
bsp;江虞和江姗恭敬站着,江老许久都不曾开口。半柱香过后,江姗觉得腰部酸麻,心想自己习武之人都已经如此,刚饱受折磨的姐姐又会是如何煎熬?于是便决意自己先打破沉默,“哎呦”一声软坐在地上。
江老沉声道,“起来
江姗苦着脸道,“腿脚无力,起不来了
“哼,那你就一直坐着别起来江老起身,踱步到江虞面前,打量她许久后捋着白须道,“短短月余,你竟关了江家一百多家店铺?”
“是江虞话语刚落,便听见清脆地“啪”地一声,耳朵嗡嗡作响,左脸上火辣辣一片,白皙的脸颊流下一道深深的五指印,逐渐由白转红,又由红转向青紫。江虞的脑袋偏向一边,似乎再也转不回来了。
江姗失声叫道,“姐姐!”
江老睨了江姗一眼,冷冷对着江虞道,“谁求情也没有用,你关了江家店铺便要想办法将钱重新赚回来他负手走了几步,驻足道,“我给你七天时间,今晚你就跪在院中反省
江虞静静地道,“一切听父亲的
江老余光打量了她一眼,再走到江姗面前低头说,“姗儿,你也要留在这里罚跪么?”
“我……”江姗瞅了瞅江虞,暗忖如果自己也在这里罚跪,岂不是没有人能给江虞通报消息了?于是便揉着膝盖起身道,“我当然是要回房间睡觉了,姐姐犯了错应该反省,但江家的事务只有姐姐最清楚,若是她倒下了恐怕会很麻烦,父亲就早点让姐姐起来吧?”
江老胡须动了动,在一阵窒息的沉默后松口道,“那就跪到三更
但江姗劝走江老的时候,江虞默默走到了院中,跪在了那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江府的下人经过这里的时候都加快了脚步,同时对江虞报以同情的眼神,因为每次江老回府受到责罚的总是江虞。无论她做得多好,江老总会找到瑕疵,并且借此来责罚她。
而在府外,他们会默契地造成一种父慈女孝的假象,外人都以为江虞是江老最疼爱的女儿。
江虞在这样的夜里吹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冷风,面色淡然,左脸颊上的巴掌印迟迟不褪。
“他总是这样打你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借着夜色飘入耳中,白烨不知道何时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轻柔地问,“脸上这么肿,可能明日都不会退,”白烨拿出一块湿布,按在江虞的脸上,“这样可能会好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