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不羁坏小子
第11节第四节家烦宅乱(3)
夏璐轻巧一撇嘴皮,说:“不就是为了儿子被学校开除一事,有甚么大惊小怪的。官场小说留人不留人,不留人自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大不了换个学校不就得了
落难的关键当口,母亲的深明大义使王腾蛟瞧她顺眼多了,到底母子连心,他感觉囿于自然的传承,在某些方面毕竟母子还是意气相投的。受到鼓舞的王腾蛟仿佛注入鸡血,顿时豪云干气:“确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卖豆腐转而朗声指出:“有关本人学校去留一事,请两位注意一下措辞,本人严正声明:不是本人被学校开除,而是学校被本少爷炒了鱿鱼。士可杀不可辱,此乃事关本人尊严和气节的大是大非的大问题
夏璐猛拍沙发扶手,大声附和:“说得好!骨子里有傲气!象极了你妈的个性,真是虎门无犬子。放心儿子,妈是你的铁杆粉丝,你是超级傲腿奥特曼!妈妈挺你!”一边指手划脚一边眼角乜着程兰英,欲借子联营狠狠打压老娘的嚣张气焰。
程兰英冷觑母子臭味相投地一唱一和,端坐得四平八稳。喝一口酽茶,撮一下牙花子,慢悠悠开口了:“当然啰,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有其母必有其子。没得改呀,遗传基因嘛。只是除了遗传一副还说得过去的皮囊之外,其余遗传到血液里的可尽是些残羹冷炙,比如好吃懒做,比如刁蛮无理,比如招惹异性,比如推卸责任,比如……”
夏璐腾地跳起来,气急败坏在客厅里打转转,“打住!按妈的逻辑,那我这些坏毛病不也是接了你的地气,遗传了你的因子?”
程兰英右手挥挥,象驱赶一群嗡嗡叫的苍蝇,“拜托,你跟我没半点关联,你的遗传全部你死去的爹
夏璐反辱相讥:“那依我理解,我好像不是你的亲闺女,倒像是我爸跟野女人生的杂种
不料程兰英不以为杵,反而露齿一笑,说:“这个,我不排除
夏璐气结,尖声锐叫:“妈,你说这话可要负责任的!”
程兰英对天打哈哈,然后盯住夏璐,一字一句:“那么请问,你痴活到今天,你又对谁负过责任?”
夏璐生生噎住,心里象浇了一瓢滚油,连血带肉一起燃烧,但在强悍的母亲面前,却丝毫不敢发作,心想要不是老娘为宝贝儿子的龌龊之事用十二道金牌火速将己召回朝廷,自己断不会胸大无脑地屁颠颠跑回家杵在老娘面前左脸欠抽右脸欠扁。夏璐只能双颊的肌肉簌簌地抖,连带逼出郁闷之极的泪。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永远都斗不过这个气场强大的河东狮,哪怕联手儿子都不是她的下饭菜。
正在夏璐如爬进酒瓶里的长虫进退两难之际,小珍回来了。
小珍是程兰英小儿子夏伟的女儿,不过不是亲生的,是养女。
夏伟夫妇结婚一年还没怀上孩子,到医院检查,才知妻子患了不孕症,于是通过民政部门领养了一个女婴,她就是小珍。没想到抱养一年后,妻子居然怀上孩子,生下一个男孩。据程兰英的解释,那是因为抱养孩子后,女人母性大发,雌性激素分泌正常了,使得女人容易怀孕了。
不过媳妇有了亲骨肉之后,对待小珍的态度就大不如以前,时常给孩子脸色看。程兰英没少为这事指责儿子儿媳,由此婆媳关系也渐渐淡漠。
前面提到夏伟夫妇前往北京公干,小珍本来应当随去,但是程兰英考虑小珍去异地生活就失去了女乃女乃的庇护,担心儿媳越发待她不善,便提出小珍留下来跟她一起生活,而小珍跟去北京需转学异地,其中择校的手续麻烦费用太高,儿媳负担儿子小龙一个已力所不逮,就更视她为累赘,婆婆甫一提出,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满口答应。夏伟性子懦弱,总在娘妻之间摇摆,见两女人达成协议,也便乐见其成。
一年拖一年,小珍这事就落下来,况且程兰英也想孙女膝下作伴,不知不觉间祖孙三人同一屋檐下生活五六年了。
从养母一次怨骂自己的言语中,小珍得知道自己是领养的。那次她跑到女乃女乃家哭了三天,从此性格变得孤傲敏感。程兰英为此事跟儿媳大扯一皮,足有半年没通来往。
小珍比王腾蛟小一岁,在同一所中学读初二。
小珍进门后气鼓鼓的,扫一眼厅间三个大活人,眼光停驻在王腾蛟脸上毒毒地剜过,然后径直往自己房间拱。
王腾蛟象被蝎子蜇了一下,身子陡地绷直。
夏璐却视小珍为化解难堪的救星,不由分说一把拦腰揽住小珍,异常亲热寒暄:“珍珍放学了?哎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前阵子还肥嘟嘟的,才多久就整成窈窕淑女了
小珍出于礼仪回报勉强的粲然一笑,唤一声:“大姑好
对这个风情万种的姑姑,小珍无甚好感也无甚恶感,偶尔交流片言只语也还对得上路,小珍只是不大感冒大姑那很端正的体态上似乎有着一种撩人的猥靡的美丽。她弯弯的优雅的眉毛,老是微微扬起,好像常常在等待什么快乐的事情,她鲜艳的唇两角,总漾着微笑,但那抹笑似乎有一种捉模不定的别样意味。走路时,摇曳她婀娜的肩膀,好像随便什么时候,她都在等待什么人从她后面拥抱她那少女一般的背脊。
对面的程兰英见缝插针,一点也没有罢休的意思,她指桑骂槐:“一只猫对一只蝴蝶说:记得小时候,你是一条小青虫,没想到到现在出落得这么如花似玉,真是女大十八变。蝴蝶幽幽叹口气,看一眼猫说:是啊,你小时候倒是白白胖胖,挺讨人喜欢的,没想到长大后变得这么骚,没事就叫春
母子面面相觑,赧然。夏璐反应快,忙撇清自己,去挑拨儿子:“你外婆绕着弯骂你呢王腾蛟原本仗了夏璐撑腰,做了亏心事居然没心没肺,可是此际旁边小珍横眉竖眼,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使王腾蛟噤若寒蝉。在这个家里,他不怯外婆却忌禅表妹三分,个中原因,等下细表。这时他哪还敢回嘴半句,只怯怯地声如蚊呐回应母亲:“骂我也骂你呢,一般母猫叫春的较多,而且一般一岁左右就会叫,公猫也叫春,但一般较晚,并且没有母猫厉害
夏璐闻言,满脸黑线,几欲晕厥。
小珍嘴角牵动一下又扯直,恢复阴郁漠然。
程兰英却频频点头,“嗯嗯,一条线儿栓两蚂蚱
王腾蛟审时度势,不愿再与母亲为伍,急欲与她划清界线转而与外婆套瓷。毕竟往后还得与外婆相依为命的,幼时的阴影时时缠着他,靠其父母恐怕连西北风都指望不上。他如此表态:“外婆,我跟你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你跟妈妈归于敌我外部矛盾,这有本质区别的,望外婆严格区分
“算你识相,不然叫你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自生自灭呜呼哀哉程兰英瞪着兔崽子直磨牙。
王腾蛟顺竿而上:“自从有了您,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痛爱是那么那么的美好,我愿从天上摘下那颗还冒着热气的星星,一步一叩首,然后五体投地,虔诚地热忱地情真意切地献给您——我最最亲爱的外婆大人
程兰英一哆嗦,顿起一身鸡皮老疙瘩,赶紧双手呈丁字,“啊呀呀,打住打住!你撩拨女女圭女圭这么肉麻的叫人作呕的大情话千万别按到我老太婆头上转脸问小珍:“学校里他对女孩儿是不是也是这么狗屁连篇?”
“我不知道!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这几天同学戳我脊梁骨,说我是大流氓大的妹妹,我都没脸见人了!”小珍眼泪夺眶而出,进而呜咽一声冲进自己房间,砰地扣门前一瞬,她扭头冲王腾蛟切斯底里嚷一句:“王腾蛟,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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